於是,作爲帶孝子的狗皇帝,昨個兒就已經通知各宮,宣武門集合,熱烈歡迎太后和公主回宮。
熱不熱烈,她不知道,但是歡迎是一定不太歡迎的。
宮裏沒了太后,各宮的娘娘都省了晨昏定省的麻煩,優哉遊哉地過了一陣兒好日子,眼下一道詔令,太后回來了,還帶回來兩個刁蠻公主,宮裏頭甭管是上到九十九還是下到剛會走,誰不說一句頭疼。
“姑娘,您看這身怎麼樣?”
“嗯,不錯。”
姜沉魚看着秋月手裏拎着的絳紫色襦裙,但是說實話,她是不喜歡紫色的,明月瞧見她皺眉,便又從旁邊取出一件雲山藍的煙羅裙,“奴婢覺着這身也挺襯姑娘的,太后常年誦經禮佛,喜好素色,穿的豔麗些,未免打眼,絳紫色雖是華麗莊重,卻不如雲山藍素雅。”
“嗯~~~”
姜沉魚頗爲贊同地點頭,之前唯二的兩次去太后那裏謝恩,也發現那位喜好素淨一些,大紅大紫幾乎是瞧不見的,哪怕是鮮亮一點兒的明黃都很少。
“那就雲山藍吧!”
“誒。”
“秋月,你先前廚房瞧瞧早膳,時候也不早了,一會兒還得去宣武門候着。”明月轉頭對秋月說,小廚房的事務一直都是秋月掌管的,“要抗餓一些的,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誒,我這就去,還是明月姐姐最是細心。”秋月笑呵呵地放下衣服走了,相處這麼久,對明月也是信服,兩人倒也沒有別苗頭的心思。
明月一邊伺候着給姜沉魚穿上,一邊小聲地叮囑,自家主子是頭一回見這種大場面,還是謹慎些好,忽然手指一頓,想起御花園的事兒,便若無其事地提了一嘴。
“姑娘,天牢那邊傳信說……”
“不見。”
姜沉魚厭煩地擺擺手,這一趴都過去了,姜落雁還苦苦糾纏,實在是叫人不耐煩,明月瞳孔一縮,心愈發的沉甸甸了,嚥下一口唾沫,說道:“不是那位要見您,而是年三十那天,她在牢裏自戕了,等牢頭酒醒發現的時候,已經斷氣多時了。”
“什麼?”
姜沉魚滿臉的震驚,愣了足足兩三秒,又開口確認了一遍,“你是說姜落雁死了?”
“是。”
“自殺的?”
“是。”
姜沉魚乜呆呆地看着鏡子好一會兒,心裏忽然一空,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正當她努力回想的時候,忽然耳邊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
聽到的一剎那,她的眼神便恢復了清亮,淡淡地點了一下頭,“知道了,替我梳妝吧!”
“是。”
明月手藝精巧,動作麻利,不一會兒便給姜沉魚梳了一個飛天髻,最是簡約大氣,眉心貼了花鈿,搭配着衣裳的顏色,透着一股端莊素雅。
“你家姑娘哪天不好看。”
“姑娘哪天都好看。”
“就你嘴甜!”
姜沉魚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站起身來,朝着屋外走去,站在門口,問了一句,“太子呢?怎麼一大早的沒見人呀,還在練武場沒回來嗎?”
“奴……”
還沒等明月回話,姜堰便從花拱門裏走出來,笑意盈盈地牽起她的手,最近這些日子,他心情倒是不錯,清冷肅靜的臉上多了不少的笑模樣。
“太子妃找我?”
“陪我用膳。”
“榮幸之至。”
兩人對視了一眼,姜沉魚勾起嘴角,笑容裏滿是甜蜜,只要在一起,連空氣都透着一股甜膩的味道,明月捂嘴偷笑,遠遠地跟在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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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早膳,姜堰和姜沉魚一道兒去了宣武門,把人託付給王皇后之後,他便站在了狗皇帝的身邊,等了好一會兒,還未瞧見太后的鑾駕。
一直到日頭正過頭頂的時候,太后和公主的馬車才姍姍來遲,隆德帝的臉上依舊帶着溫和的笑,可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對於這位母后,他心中是有怨的,母子二人的關係也不過是表面祥和罷了。
太后娘娘回宮——
一聲嘹亮的喝喊,周太后終於從馬車上緩步而來,雖是頭髮花白,卻也是精神矍鑠,舟車勞頓並沒有讓她看上去有什麼疲態。
“兒子給母后請安!”隆德帝快步上前迎接,結結實實地給周太后行了一個大禮,身後的各位嬪妃皇子,齊刷刷地跪倒一片。
姜沉魚也跟着一起跪下,膝蓋磕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卻也不敢吭聲,只能低着頭。
太后倒也沒有爲難,下馬威已經到位了,再拿喬就說不過去了,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皇帝起來吧!”
“是。”
皇帝順勢答道,麻溜地從地上起來,扶着太后一起往宮裏走,母子親和,“母后,接風宴已經擺好,您是先回慈寧宮稍作休整,還是……”
“不用了,先擺宴吧!”周太后挑眉,讓這幫嬌生慣養的人等自己個把時辰已經不容易了,還得再餓着挨訓,怕是每一個心裏不怨恨的。
既然如此,她也犯不上當個惡人,跟自己的肚皮過不去。
“是!”
轉頭便吩咐下去,一羣人又浩浩蕩蕩的去了朝華殿,落座還不能動筷子,要先等皇帝發表一番獲獎感言,還要等太后來一段單口相聲。
姜沉魚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菜咽口水,這一幕也不知怎麼的,被眼尖的七公主給瞧見了,冷哼一聲,露出鄙夷的神色,“皇嫂,可是沒見過這麼好的菜色,眼珠子都快掉進碗碟裏了。”
“……”
此話一出,衆人皆沉默了,姜沉魚面上一熱,她只是餓了,也沒有七公主蓮心說的那麼不堪,雖說是她失禮,但作爲皇家人,當衆戳穿對方,丟的也是皇家的面子。
七公主這麼做,損人不利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