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的骨灰不是埋在山西了嘛!”姜沉魚皺眉,死在哪裏葬在哪裏,這是規矩,哦,是她想淺了,如今的大周哪裏還是個講規矩的地方,多給一些錢,便可以有很多浮動的空間。
“已經打點妥當了,一個時辰前剛到京城。”
“哦。”
姜沉魚眯了眯眼,姜舒的骨灰,如今恐怕是關氏唯一在乎的東西了吧,嘴角泛起一抹嘲諷,果真是虎毒不食子,別人的孩子便可以不顧生死。
“既然是病了,本宮也該去探望一番纔是,映月,你去備一份大禮,咱們去定遠侯府。”
“大禮?”
“沒錯。”
姜沉魚頗有深意地看了映月一眼,映月心中一動,頓時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道了一聲是,就出去了,等聽不見腳步聲,姜沉魚的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她不屑用卑劣的手段整治人,喜歡當面鑼對面鼓,可是一想到原主不滿週歲,便被人丟棄在路上,老侯爺將她撿入府中也不過是爲了讓自己安心罷了。
一百多條命都殺了,還差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嗎?
鱷魚的眼淚。
關氏明知自己的孩子不幸夭折,卻將全部的錯誤怪在一個小孩子頭上,不過是欺負孩子還小,不能言語不能反抗,只能任由她擺佈,哪怕是她調換了別人的孩子,又能如何!
當年還是老太太當家,姜沉魚不信她對關氏的動作一無所知,若是當真不知道,便不會爲了姜落雁拿這件事威脅自己。
她們只當是甩掉一個包袱,卻從沒想過,調換孩子的那家人是什麼樣的家庭,能不能喫飽飯,能不能穿暖衣,甚至連調查都沒有。
再想到原主回府後的種種遭遇,她便意難平,更何況他們還欠了原主一條命。原本還打算讓他們自生自滅,現在她卻不這麼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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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府。
望着這高高的門檻,還真叫人高興不起來呢,畢竟在這裏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美好的記憶,可是誰又能想到,她還有故地重遊的一天。
“姑娘,咱們進去嗎?”
“差人通報。”
“是。”
她是來“拜訪”的,可不是來尋仇的,起碼的禮節還是要有的,不然可就落人口舌了,姜沉魚勾了勾脣,眼中晦暗不明。
不多會兒,老太太領着一幫女眷齊刷刷地出門來迎,起先聽見姜沉魚來了,還不太相信,畢竟她做夢都沒想過姜沉魚還會回侯府。
想到過去種種,老太太這顆心便七上八下起來,只覺得脊背發涼,除了宮中還有一位昭儀以外,他們並沒有什麼可以倚仗的了。
若是姜沉魚跑去皇帝面前自爆身世,怕是整個侯府都要蒙受滅頂之災,這麼一想,便愈發的惶恐起來,對待姜沉魚的態度也更加殷勤。
“老身攜一家老小恭迎太子妃娘娘!”
“起!”
姜沉魚面露微笑,看上去不像是尋仇,這讓衆人稍稍安心了一些,李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往後躲了躲,上次她想李代桃僵,讓姜倩嫁入將軍府的事兒還歷歷在目,便不敢上前觸黴頭。
“有心了。”
姜沉魚挑眉,能讓老太太這麼低聲下氣,恐怕不是自己這個身份,而是她手裏的把柄吧,稍稍一不小心,便會連累整個侯府。
進屋落座,姜沉魚掃了一眼臉色灰白的關氏,瞧着確實身體不濟,抱恙在身,她不說話,也沒人敢搭茬,一個個都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
“呀,許久不見,侯爺夫人怎麼如此憔悴?”姜沉魚明知故問。
“額,回太子妃,臣婦前些日子偶感風寒,不日纔剛剛好些。”關氏低着頭,恭順的回答,眼中沒了貪念,顯得整個人都沉靜了。
“那侯爺夫人可得多保重呀!”姜沉魚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繼續說,“這不是巧了麼,我今日來,倒是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侯爺夫人。”
“不敢!”
關氏趕忙起身行禮,擡眼看了姜沉魚一眼,很快便又收斂了,心中確實無限的酸楚,這麼光彩奪目的女子曾經是她的女兒,若是當初……
當初沒有調換孩子,把她養在身邊,她一定會好好的培養,教她刺繡,教她讀書,教他琴棋書畫,一切她會的悉數教給她。
她一定會是名動京城的第一貴女,可惜,可惜她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喊過自己娘,而她這個當孃的,卻從沒有給過她一絲一毫的關愛,是她不配,她錯的離譜,錯將魚目當做了珍珠,最後落得個膝下無子的下場。
“魚……”
“映月,拿過來!”
映月抱着一隻紅布包袱,朝着關氏走來,經過李氏跟前的時候,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往前一撲,整個人都栽倒在地上,懷中的瓷罐便碎了。
“主子!”
映月故作驚慌地爬起來,跪在關氏的腳邊,“奴婢,奴婢該死,打碎了……打碎了這麼重要的東西,還請姑娘責罰,奴婢不是故意的。”
“……”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也不知道里頭到底是什麼,單看小丫鬟如此驚慌失措,便知道里頭的東西一定價值不菲,姜沉魚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關氏。
關氏抿脣,她方纔看得真切,是李氏伸腿絆倒的丫鬟,這才砸了東西,不由得微微蹙眉,換做以前,她定然同李氏翻臉,爭一個高低不可。
可如今,她已經看淡名利,不想再掙了,只覺得疲憊不堪。
“侯爺夫人?”
“什,什麼?”
關氏聽見姜沉魚的聲音,趕忙回神,姜沉魚朝着她努了努嘴,“這件事侯爺夫人怎麼看?畢竟這是本宮賜給你的禮物,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夫人饒命,夫人!求夫人饒了我吧!”
“哎……不如算了吧!她也不是故意的。”關氏嘆了一口氣,看了跪在地上的映月,開口求了情,姜沉魚戲謔地看她,半晌沒有說話,面上帶着笑,卻叫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