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都沒做過，有什麼不敢當的。”
“呵呵！”
笑意從喉間溢出，略帶沙啞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殺耳朵，“當年，你爲了固寵，明知道我即將出嫁，卻還是將我迷暈了，送到侯爺的牀上，事後我幾度尋死，都被你攔下了，用我爹孃威逼利誘，做了侯爺的姨娘。既然老天爺非要如此待我，我就認命了，從不爭不搶，沒想到……”
“你不爭不搶，這便是你最狠的手段，輕而易舉便將侯爺的心給勾走了。”老太太怒不可遏，她最瞧不得文英那副惺惺作態，人淡如菊的面孔，“慣會裝的，讓侯爺對你死心塌地。”
“……”
文英一哽，苦笑連連，“你知道侯爺與我，壓根就沒有兒女私情，自從那夜之後，就再也沒有同房過，每次他都是睡在軟塌上，或是枯坐一夜，如同摯友一般的相處，侯爺心裏的人一直都只有夫人你，怪只怪你看不穿，將自己的夫君越推越遠，利用了那樣下作的手段。”
“你胡說！”
“侯爺對你又愛又恨，這麼多年，卻也給足了你體面。”文英冷冷一笑，憐憫地看向老太太，“一個人最可悲的不是愛而不得，而是親手將這份愛捏碎，你真是愚蠢至極。”
“……”
老太太呆愣當場，文英繼續說道，“當日我生下孩子，不過是一時閉氣，沒有緩過來，你卻趁着侯爺出征在外，將我草草下葬，多虧了阿山哥想見我最後一面，來到墳前拜我，纔將我從棺材裏挖了出來，否則你的手上便是一條血淋淋的性命！”
“你沒死？”
“沒有。”
老太太吶吶地張了張嘴，“我以爲，我以爲你氣絕身亡了，所以才，才……”
“呵，少來這一套，若不是那天我先一步閉氣，恐怕你就要讓貼身的嬤嬤將我悶死了吧！知道我兒爲何早產嗎？就是因爲那天我聽到了你們之間的密謀對話。”文英一字一頓地說，“夫人，你可真是好狠的心腸啊！”
“我，我沒有。”
“且不論我的生死，哪怕是我死了，你養大我的兒子，我也是萬分感激，可你卻將我兒養成如今這幅模樣，你到底是何居心？你的兒子一個翰林，一個侍郎，我的兒子只能當個紈絝子弟，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文英的話有理有據，叫老太太無法反駁，對老三她確實是別有用心，沉默便代表了默認。姜文松紅着眼，眼睛裏含着點點淚光，哽咽着問：“母親，我娘說的，可是真的？”
“……”
想說是假的，卻說不出口，想起這些年，老三的所作所爲，對自己的一片孝心，事到如今，他竟然還願意喊自己一聲母親，老太太的心裏不是滋味。
見她不回答，姜文松便明白了，文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孃親，這些年，您受苦了。”
“兒啊！”
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姜沉魚瞧着索然無味，不過是一出狗血的人倫悲劇罷了，姜沉魚嘆了一口氣，開口道，“那……這殺人未遂，該如何處置呀？”
“太子、太子妃開恩！”姜文銘和姜文博兄弟二人來得正是時候，一進門便齊齊跪下，爲自己的母親求情，姜文松卻是目露兇光，“求太子和太子妃秉公執法。”
“老三！”
“以償我娘這些年喫得苦受的罪。”姜文松低啞着嗓音，哽咽着說，朝着姜沉魚俯身一大拜，姜沉魚挑眉，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
老太太說身份尊貴嘛，也不盡然，普通的世家女，而且孃家也已經敗落，打秋風的多，幫襯的少，又是一把年紀了，還要蹲大牢，屬實……
“爺，你怎麼看？”
“用眼睛看。”
姜堰理直氣壯地回答，姜沉魚突然覺得有點冷，揶揄了他一眼，“太子爺可真會開玩笑，這事兒你看如何是好呀？我聽您的。”
“刑案歸姜正管。”姜堰不鹹不淡地說。
“哦，對，我差點忘了，府上的姜大人就是幹這個的，專業對口，不如你們去求他吧！”姜沉魚勾脣笑笑，一派天真無害模樣。
心裏頭卻是跟明鏡似的，姜堰要賣個人情給姜正，好讓他也揚眉吐氣一回，免得侯府這幫子人，狗眼看人低慣了，再叫他受氣。
姜文銘姜文博還想求情，卻被老太太給摁下了，老孃都發話了，兒子也不敢多說，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姜正的身上，可這姜正是老三的兒子。
當初他們這些叔叔伯伯，乃至老太太都沒把這小子當個人物，眼下哪裏還有臉面求上門去嗎？
……
撂下侯府的事兒，姜沉魚心情稍稍好了一些，貼着映月的耳朵小聲嘀咕了幾句，便見小丫鬟顛兒顛兒地跑了，手裏還拎着一隻紅布包袱。
“做什麼去？”
“送東西。”
姜沉魚不甚在意地說，搭着他的腕子，鑽進了馬車裏，靠着姜堰的肩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鬱結之氣也散了不少，“你瞧着心裏不舒坦，殺了便是了。”
“……”
姜沉魚太陽穴一突，橫了他兩眼，“什麼話，我像是幹殺人放火勾當的人嗎？”
“像。”
“你說什麼？”
“旁人我是不知道，但是夫人在我心上放了一把火，何時可以滅一滅？”姜堰低笑兩聲，胸腔震盪，那雙桃花眼藏不住的戲謔，看得姜沉魚心口一燙，隨即刺刺的疼。
“呸，不要臉！”
手指輕輕地戳着他的胸口，口是心非地罵道。
**
侯府，二房。
關氏心如死灰，兩眼無神，抱着那隻包袱不撒手，丫鬟從外頭進來，手裏拎着一隻一模一樣的包袱，“主子，太子妃讓人送東西來了。”
“主子？”
連叫了好幾聲，關氏才幽幽回神，輕哼了一聲，丫鬟上前，將包袱遞給關氏，壓低了聲音，低語道：“太子妃讓人帶話，說，三少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