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得好死!!!朕要殺了你,殺了你……”隆德帝用僅剩的一丁點兒力氣,嘶吼着,目眥欲裂,猩紅的眼睛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哈哈哈,殺了我,你拿得動刀嗎?”
“呼哧,呼哧……”
苟延殘喘的隆德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帶着憤怒的眼神,反而激起了寧晚清恨意,她將尖刀刺向他的大腿,“來呀,想殺我,我真的好怕呀!”
寧晚清陷入癲狂的笑聲,響徹整個大殿,血流如注的隆德帝緩慢的在地上爬行,沒爬幾步,就被寧晚清給抓回來,補上一刀,如此往復,直到……
隆德帝陷入昏迷之中。
血鋪滿了青磚地面,就好似那天的寧府,寧晚清丟掉手裏的刀,踉蹌着走到一旁的燭臺旁邊,摘下燈罩,拿起燭臺,瞳眸中閃爍着火苗,紅暈的光映照着她的側臉,瑰麗又絕望。
“清兒,快出來!”
“……”
秦朗並沒有離開,在殿外站了許久,他知道寧晚清是想要報仇,他不能阻止,也不想阻止,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爲了這麼一天。
他不能讓她的努力付之東流,腳都站麻了,大殿之中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纔敢出聲,宮外馬蹄聲越來越近,皇城已經不再安全。
“清兒!”
見寧晚清沒有迴應,他快步上前,用力地去推殿門,卻發現大門已經鎖死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這……”
“清兒,開門,快,開門!!”
“……”
寧晚清擦乾臉上的淚痕,揚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有決絕有釋然,還有更多的愛戀,“朗之,忘了我,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清兒,你要幹什麼,我我們一起走,去北境。”秦朗試圖勸說她,可是寧晚清不爲所動,燦然一笑,“不用了,百姓需要你,而我的使命就快要完成了。”
“別做傻事,清兒,狗皇帝已經死了,你的仇已經報了。”
“朗之……”
“清兒,快出來!禁軍已經在宮門口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你走吧!”
……
寧晚清說完,便將燭臺丟向窗簾,火焰燎起來,直躥房頂,隆德帝被煙霧嗆醒了,吐着血沫子,還努力的往殿門口爬去,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印跡,可是沒爬幾步,他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早該死了,在寧府的大火裏頭……我早該死了,告訴姜沉魚,答應陪她一起去江南泛舟,恐怕要食言了,還有長樂,自從進宮還沒好好說過話,往後……再也不能了。”
寧晚清站在火海中,整理自己的妝容,“替我同她們說一聲抱歉,若是有來生,晚清一定,一定……會信守諾言的。”
“清兒!”
秦朗用力衝撞着大殿的門,精美的雕花上血跡斑斑,可是大殿的門卻紋絲不動,他感到絕望,卻還是一次又一次的衝向那扇門。
“不要,清兒,你不可以拋下我,你許的承諾要自己去兌現,清兒……咳咳咳……”一個大男人涕泗橫流,傷心欲絕地呼喊着寧晚清的名字。
“……”
他歇斯底里,望着火光中隱約的身影,寧晚清最後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個淺淺的微笑,便轉身走入大火深處。
……
宮裏宮外都已經亂套了,禁軍在秦王和顧昀的帶領下直奔皇宮,不服者三十五人,悉數斬殺,宮女太監逃出去的不計其數,更沒有人在這個時候來救火。
直到顧昀來到乾清宮,看到遍地焦土和一個失魂落魄的秦朗,面上不由得閃過些許驚訝,“秦大人,你這是……”
“……”
秦朗目光呆滯,跪坐在地上,手腳你依舊被手下按住,生怕一個不注意,自家主子就隨那位一道兒去了,身邊的親信,貼着他的耳朵,小聲提醒,“大人,想想家中的老夫人,想想您的前程,還有……您的大業!”
這是提醒他不要沉湎於兒女私情,提及大業二字,秦朗終於動了一下,好似緩過神來了,掙扎着起來,眼睛卻一直死死地盯着大殿。
也許……
她沒死。
顧昀挑眉,抿了抿脣角,不知其中發生了什麼事,但秦朗是自己府中的謀士,共同謀劃江山社稷,皇帝的死,不足以叫他如此傷心欲絕,其中定有隱情。
“殿中可還有人?”
“回世子爺,皇上駕崩,嵐貴人情真意切,以身相殉,歿了。”初一打探完消息,立馬爲自家主子解惑,聽到嵐貴人,顧昀有些陌生,聽說過這號人物,卻不曾見過,秦朗同她……
難道這兩人有什麼瓜葛不成?
“這嵐貴人倒是個癡情的烈性女子,厚葬。”
“是。”
……
厚葬二字,如同判定了寧晚清的生死,秦朗的身子晃了晃,覺得這不是字,而是刀尖,生生的在剜自己的心肝。
“秦大人,你沒事吧?”
“沒事。”
秦朗乾澀的喉嚨,發出嘶啞的聲音,臉色慘白,好像從棺材裏倒出一般,如此丰神俊朗之人,一下便憔悴枯槁了不少。
“秦大人爲皇帝哀,實在是拳拳臣子之心,必定要好好表彰一番,不如同我一起去迎接父王,入主紫禁城。”
顧昀溫和淺笑,架着秦朗朝着武德門而去,翻身上馬之前,側頭望向初一,“查一查這個嵐貴人,能叫朗之如此肝腸寸斷。”
心中起了疑,便要刨根究底,他知道天底下能叫秦朗如此失態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寧晚清,怎麼會突然對一個嵐貴人這般模樣。
“是。”
初一點頭答應着,便悄悄地退出了隊伍,秦朗臉色雖然難堪,卻也還沒到失去神志的地步,見初一離開,便知道自己被懷疑了。
恐怕寧晚清改名換姓,入宮爲妃,伺機報仇的事怕是瞞不住了,不過姜堰辦事妥當,把首尾都已經掃乾淨了。
哪怕是查,也查不出什麼來,倒是自己,欲蓋彌彰卻也不用,顧昀本就多疑,不如大大方方承認,嵐貴人就是寧晚清,興許還能待在秦王父子身邊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