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便是去了母親住的別苑。
江夫人倒了杯水給她,語氣柔和:“見過祁雲了?”
江瓊蘊脫了外套,身子窩進沙發裏,大概只有在母親面前,她才能露出這樣慵懶閒適的一面。
想到江祁雲,她冷笑了聲,搖了搖頭。
彷彿是長輩想起家裏那不成器的小子,又是喜愛,又是無奈。
“見到了,還見到了他藏在家裏的女孩子。”
江夫人意味不辨地笑了笑,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江瓊蘊握着水杯從沙發上稍稍坐起來,她覺得母親的態度有些奇怪,又回想起在祁雲家看到的那個女孩。
長得還不錯,算是很漂亮的那一類,想來也是,江祁雲從小在美人堆里長大,他能入眼的自然是不差的。
但漂亮又不值錢。
“說不好。”
江夫人繼續追問:“怎麼說?”
江瓊蘊抿了口茶水,繼而說:“我是覺得那女孩子太乾淨了,和我們不是一路人,當然和祁雲也不是。”
聽到這樣的評價,江夫人不由得笑道:“你怎麼就知道不是裝的?”
“媽,都是千年狐狸,您在這看不起誰?我能看錯人?”
她見顧慈的第一眼,看人先看眼睛,她就知道那不是個有心機的。
那雙眼睛太乾淨,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那我問你,你見過祁雲把人帶到自己家裏?”
江瓊蘊搖頭,這倒是真的沒有。
江祁雲別說是把女人帶回家裏,就連爲他做事的也很少有異性。
上一個試圖從祕書轉正的年輕高材生,因爲稍稍越界,自作主張幫酒會上喝多了的他訂了房間,又把乾淨衣服拿去他的房間,然而第二天就被他開除了。
一夜風流,母憑子貴,這種事情不是別人想不到,而是不敢做。
用江祁雲自己的話來說,替他工作的人絕對躺不到他的牀上。
自那之後,江祁雲身邊就連祕書都鮮少有女性。
以至於,當雲水墅裏出現一個女人,誰都會覺得好奇。
江瓊蘊回過神來。
“媽,您到底想說什麼?”
江夫人微微嘆息了聲,她站起來,緩緩道:“你跟我進來,我有話跟你說。”
江瓊蘊疑惑着跟着江夫人走進了房間裏。
房間裏只有母女二人在,確定絕對隱私空間裏,江夫人拿出了一份文件袋。
江瓊蘊看了眼,隨手拿起文件袋拆開。
一份沒有署名的親子鑑定,看樣子並不是走正規流程做的。
“這是?”
江瓊蘊看着母親的神色,彷彿預料到了什麼,但不敢細想。
“你還記得六年前在你舅舅家發生的事嗎?”
“記得。”
那件事情江瓊蘊怎麼會忘記?
江夫人又問:“那你記得那女孩長什麼樣子嗎?”
江瓊蘊蹙眉,緩緩搖頭。
她自然是不記得的,她只是作爲善後去處理了那件事,當然不會去注意那個女孩,不就是一個管家的孫女嗎?
後來他們給了一大筆錢,足以讓他們生活無憂。
誰知道那個女孩子後來有了身孕,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將近五個月了,後續的事情是她母親去處理的。
江瓊蘊看着手裏這份文件裏最後一行字,確認生物學母親……
她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
“媽,你說清楚點,這是怎麼回事,這個親子鑑定哪來的,和祁雲家裏那個女孩又是什麼聯繫?”
江夫人嘆息了聲。
“就是你今天見到的那個女孩,她後來被親人找回去了,換了名字,換了身份,也不記得那段過往了。”
江瓊蘊在腦海裏面思索着這段話,她一時間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她怎麼和祁雲認識的?”
江夫人搖頭,“我也不清楚,但她確實是不記得了。”
江瓊蘊仍舊不願相信:“確定嗎?不是有別的用意?”
“要是別有用意,當年就能起訴了,還用等到六年後?”
那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還很小,是外人都不忍心的程度,可是那又怎樣,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孩,面對高高在上的兩大家族,除了認命,又能做什麼?
許久的沉默後,江瓊蘊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面前這份親子鑑定白紙黑字擺着。
“其實那件事也不能全怪祁雲,要不是陸家那個……”
“那你怪誰?”江夫人定定地看着她,“怪那個女孩子?誰都有錯,唯獨她是無辜的。”
“真是孽緣啊。”江瓊蘊緩緩嘆了聲。
“祁雲知道嗎?”
“我沒和他說。”江夫人回想起瑜城的弟媳和她說過的話。
“如果他能真心喜歡那姑娘是最好的,如果不是,還是不要和她有牽扯的好。”
畢竟是他們家欠她的。
如果真心喜歡,他們最終能有結果,那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就不提前塵往事,只當一場露水姻緣。
……
繼在雲水墅見到江瓊蘊之後,幾天過去,顧慈也沒感覺到什麼動靜。
她還覺得挺奇怪。
五天後,她在上班的路上忍不住問了江祁雲。
“你家裏的人給你的自由度這麼高?”
他媽媽是這樣,他那個姐姐一看就不好惹,怎麼也什麼動靜都沒有?
同時,江祁雲也在好奇這件事。
他心裏其實是沒底的。
一週過去風平浪靜。
雖然她們要是真說什麼,他也不在意,然而問題是,什麼也沒發生。
江祁雲看着顧慈眼裏的好奇,他斂起思緒道:“那你想她們怎麼樣?像沈曼音那樣綁架你,然後把你趕出盛州市?”
“那倒不是……”
顧慈想着江夫人那慈眉善目的樣子,她喃喃道:“我覺得那事情你媽媽應該做不出的。”
江祁雲挑眉,“爲什麼?”
顧慈不說話了,她就是知道。
她在溫家那些年裏,黎老太太就沒虧待過她,江夫人是老太太的女兒,教養是刻在骨子裏的。
應該是做不出什麼不體面的事情來的。
還不等他們這個話題結束,司機已經將車停到了老地方。
依舊是醫院後面的小門,人煙稀少的地方。
顧慈推門下車,彎腰衝着後座的人打招呼,眼角微微漾開笑容,她說:“江先生,再見。”
江祁雲清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清晨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皮膚白皙細嫩,甚至能看到那層細細的小絨毛,也不知她此時這個笑容裏,帶着幾分真,幾分假,幾分客套,幾分僞裝。
他卻淡淡開腔,迴應了她:“再見。”
顧慈似乎也沒想到他還能開金口,脣邊的笑容更清晰了些。
她向他搖了搖手,背上包轉身離去。
……
這條路顧慈常走,但今天好像發現有了些不一樣。
以前這個小門是不設門衛崗的,可現在卻多了兩個保安,還不是大叔,是年輕人,一看就身強力壯那種。
這一路走來,好像監控探頭都比以前多了,而且看上去都是新的,人走過去那監控探頭還會三百六十度旋轉。
醫院這些老舊設施總是沒有經費換,現在居然一下子換了這麼多。
要是早點這麼弄好了,她還至於遭上次那頓罪麼?
真的是。
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