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一絲光線透進來。
房間裏的燈亦是全部關上,她明明怕黑,卻像是自虐一般依賴着密密沉沉的黑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伴隨着雷聲轟鳴。
顧慈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手機,纔不到七點,她給奶奶打了個電話。
老人家這個時候應該還不會睡。
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
她一聽到老太太的嗓音,鼻間就有些泛酸。
老太太溫和的喊她的名字,不是喊她小慈,是阿槿。
“奶奶……”
老太太聽出了她的聲音帶着委屈。
“怎麼了?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
顧慈捂住手機,緩緩深呼吸,將那點莫名其妙的酸澀嚥下去。
“沒有,我就是想你了,最近身體還好嗎?藥有沒有按時按量喫?”
老太太很耐心地聽着她的嘮嘮叨叨,兩人說了許久的話。
一通電話打了足足半小時。
如果不是怕打擾到奶奶休息,她還不願意結束。
掛斷電話後,房間裏重新恢復成一片死寂。
顧慈重新躺回到牀上,睜眼面對滿目的漆黑。
今天江祁雲身邊那個女孩子,她彷彿是見過。
很早以前在溫家見過。
人的樣貌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比起她那時候見到她的時候,更添了幾分精緻與貴氣。
顧慈回憶起了以前在溫家的時候。
初中畢業後,她中考考上了市重點高中,從那時起她就開始住校,在溫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那年暑假比較特殊,她留在了溫家,參加學校爲期一個月的物理競賽集訓,她是理科生,也不算太天賦型,全憑努力得到的機會,那個月她白天上課晚上便住在溫家。
溫家總是有很多客人來來往往。
溫修宴和溫吟初也總是會把朋友帶到家裏來,都是一羣富家千金少爺。
溫吟初還小的時候喜歡和她一起玩,喜歡坐在她旁邊和她一塊寫作業,卻常常會因爲作業寫不完又哭又鬧還撒嬌。
後來溫吟初慢慢長大,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她也不住在溫家了,她們兩人見面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
她記得那個女孩子在溫家一住就是許久,每天都和溫吟初在一起。
還有其他人,她記不清了。
他們是他們的圈子,她是她。
本就不該有什麼交集的。
顧慈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那個熟悉的面容會讓她覺得這麼難受,難道僅僅只是因爲勾起了她曾經寄人籬下的回憶嗎?
可是明明她不是這樣的人啊……
她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想以前那些事。
窗外的雷聲卻始終不給她平靜,心煩意亂。
……
深夜,顧慈從噩夢中驚醒,她大口喘息着,後背上冷汗涔涔。
她終於捨得把燈打開。
身上的無力感讓她思緒也開始遲緩,許久後,她才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溫度有些熱。
時間剛剛過凌晨。
她也沒有遲疑,披了件薄毛衣外套罩在睡裙外面,下樓。
客廳裏只有她一個人,也許是發燒的原因,她有些畏寒。
她捧着熱水杯,指尖貪婪的汲取着杯子上的溫度。
身體的虛軟讓她的思緒遲緩,連帶着感官也不敏銳。
江祁雲甚至都走到了她面前,她都絲毫沒有察覺。
直到眼前籠罩下一片陰影時,她纔有些愣怔的擡起頭。
“江先生。”
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睡衣,居高臨下打量着她,深邃的眸底若有所思。
他瞥了眼茶几上的藥盒。
又想起傍晚時分她不肯撐他的傘,硬是要自己轉身跑進雨裏。
他淡聲道:“小孩子都知道下雨要撐傘。”
顧慈不想和他說什麼,只是勉強勾了勾脣,繼續喝水。
男人站着看了她片刻。
客廳內靜的有些壓抑。
她主動找話說,“這麼晚了,江先生還沒睡嗎?”
“餓了,下來喫點東西。”
“哦。”
“你要一起?”
顧慈下意識想說不用了,但晚飯就沒喫多少,肚子裏早就覺得餓了。
她微笑說:“好啊。”
廚房裏溫着砂鍋粥,盛出來的時候還是熱氣騰騰的。
顧慈嘴裏也沒什麼味道,用勺子攪動着慢慢喝粥,至少胃裏是舒服了。
餐廳的燈光柔和,兩人面對面坐着,除了勺子碰撞碗發出的聲響,再無其他的動靜。
她放下勺子,看着對面的男人。
她沒有憋着,直接問了出來:“江先生,今天那個女人是你朋友嗎?”
“嗯。”
“什麼朋友?”
江祁雲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她身上,帶着幾許意味不辨的情緒,聲線平淡依舊:“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
她心裏憋不住事情,什麼都寫在臉上。
從北山療養院回來,她的情緒就不高。
他也不知是爲什麼。
喫醋嗎?
不太可能。
顧慈抿了抿脣,對上他深邃的視線,“我想聽你說。”
她沒有辦法和江祁雲解釋什麼,畢竟她自己也不懂自己這莫名其妙的低落情緒是從哪來的,可她問不了別人,只能問他。
“算是以前關係比較近的朋友。”
他的語氣很淡,輕描淡寫地彷彿就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顧慈仍是追問:“前女友嗎?”
男人沒說話,深眸靜靜地睨着她。
她今天不止奇怪,還不依不饒。
江祁雲是反感女人作的。
可她還在說。
“是江先生的白月光嗎?”
“我和她長得像嗎?”
江祁雲的神色愈發冷沉,凝着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緩緩道:“你夠了。”
顧慈知道他生氣了,可他哪來的氣?
她問的不是很正常嗎?
他曾經用看別人的眼神看過她。
她低垂着眼睫,再擡眼時,眼裏已經帶上了些霧氣濛濛。
她說:“可我真的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