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羣太爺爺們待在一起,每天不是看釣魚就是看下棋,他們還試圖教會他下棋,這日子真是一天也過不下去。
以至於看到他爸出現的時候,江逾白是跑着出去的。
但下一瞬——
江逾白仰着下巴擋在門口,看着面前站着的高大的男人,一副倨傲不可攀的樣子。
“江祁雲,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小孩了,說好了讓我和你生活在一起的,結果把我往外面一扔,現在纔來接我!”
站在一旁的宋嶼摸了摸鼻子。
果然父慈子孝的畫面在他們身上出現不了。
江祁雲眯了眯眸子,睨着面前的小屁孩,神色平靜道:“去跟你太爺爺說再見。”
江逾白站在那不動,什麼態度,把他晾在外面三四天,也不哄哄他。
“我不回去。”他賭氣道。
“快去。”江祁雲沉聲催促。
“不去。”
江祁雲沉默了片刻,視線平靜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這麼僵持着。
大概過了一分鐘。
江祁雲轉身就走。
“誒誒……你別走啊!”
小少爺和他最後的倔強只在他爸轉身的一秒鐘內消失殆盡。
江祁雲低頭看着追上來的腿部掛件,男孩的眼睛黑白分明,也是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神裏倨傲又可憐。
既要面子,又願意放下面子。
血緣真是個說不清的東西,以前他總是不待見江逾白,這孩子卻總是用着彆扭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靠近他。
江祁雲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平緩:“去和太爺爺說一聲。”
“好。”江逾白聽話的應下。
……
江老爺子正坐在院子裏喝茶,宋嶼把帶來的東西從車上搬了下來。
老爺子瞅了眼江祁雲,那雙眸子裏盡是精明睿智。
老爺子氣定神閒道:“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惹事了?”
江祁雲站在老爺子面前,淡聲道:“沒有。”
“坐,陪我下一盤。”
江祁雲應聲拉開椅子坐下,他又吩咐宋嶼把江逾白帶走。
這會兒院子裏只有這爺孫兩人。
江祁雲的圍棋也是從小老爺子教的,但此時他的心思不在這,很快就顯露了敗勢。
老爺子頭也沒擡,“心浮氣躁,我是這麼教你的?”
江祁雲看着手裏的黑子,他將其隨手扔進了棋盒裏。
“爺爺,我想結婚了。”他的語氣平靜且堅定。
“哦?”老爺子擡眸睨着他。
終於開門見山了。
“哪家姑娘,多大年紀了?父母做什麼的?”
江祁雲的眸底深邃一片,他知道這個話題是逃不過這些的。
“我爸是大清餘孽,您怎麼也搞這一套封建門戶觀念?”
江老爺子嗤笑了聲,“我就知道你把小白放到我這三天,也沒安什麼好心,這三天我盡聽他念他那個仙女,被他念叨的有多好多好的。”
連同着聲線裏都帶上了淡淡的暖意,他說:“她真的很好。”
“那你這算是通知我?”
江祁雲搖頭,“不是,我第一個告訴您,希望得到您的支持,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我爸是大清餘孽,我和他講不來,也怕他使絆子。”
他知道整個江家說話分量最重的是誰,所以他越過父親,直接來找了老爺子。
要是按照他父親那一套邏輯思維,都得像江懷謙那樣才能讓他滿意。
利益爲上,感情能算是什麼東西?
他並不希望顧慈受到一點點來自他家裏的惡意,那種高高在上的嘲諷感,他是知道的。
“臭小子,你這麼不待見你爸呢?”
江祁雲沒說話。
其實他以前還是很喜歡他父親的,也是打心眼裏佩服他父親的手腕和能力,只是他父親那個人,實在太冷清,活得沒有一點人情味。
商人重利輕離別,說的就是他父親那樣的人。
有時候他也很怕自己變成那樣。
而他們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就是江懷謙的存在。
“他肯定希望我像江懷謙那樣,找個有權有勢的岳父,再不濟也得是我們圈子裏的人。”
“但我自己沒日沒夜的工作,爲的也就是跳出這個固定模式,我就是我,我想和我喜歡的人共度餘生,不願意把生命浪費在不爲之心動的人身上。”
言至此,江祁雲的脣邊劃開幾分譏誚,嗓音卻堅定依舊——
“如果你們不接納,我就帶着她離得遠遠的過自己的生活,反正,我這輩子的錢應該也花不完了。”
江老爺子被他這樣的態度氣到了,威嚴的語氣裏沉着隱隱怒意:“我還什麼都沒說,你上來這麼一通,還拿斷絕關係威脅我,你想翻天啊?”
“沒有,我只是表明態度。”
江祁雲不會把江逾白和顧慈的關係拿出來當底牌,那段記憶對她來說是避之不及的災難,他希望永遠封存着。
她只是他想要共度餘生的女人,僅此而已。
江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看着他,見他眉眼間沒有絲毫的鬆動。
這是他們家最出息的一個孫輩,是江家人,卻又最不像江家人。
驕傲,叛逆,有反骨,卻有人情味。
老爺子喝了口茶水,江祁雲適時地給他添上熱水。
半晌,老爺子終於鬆了口:“行了,我知道了,你改天找個合適的機會帶來這給我過過眼。”
聞言,江祁雲眼底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卻又故作深沉道:“爺爺,可是人家還沒答應嫁給我呢,您到時候可別端着架子,別給人嚇跑了。”
老爺子再次怒火中燒,“那你來搞這一出?你就這點本事!”
“對,我沒本事,所以先來求您。”江祁雲沒否認,也不覺得丟人。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