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雨天寒意刺骨,只是傍晚,天色已經全黑下來,窗外雨勢漸大,狂風捲起樹影搖曳。
顧慈抱着腿坐在沙發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黑沉的夜色發呆,房間裏只留着一盞微弱的落地燈,路燈稀疏的光影透過落地窗落在她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回到瑜城去了當年待過的福利院,近二十年過去,福利院修繕的大變模樣,江懷謙後來資助過這間福利院,院長自然是對他畢恭畢敬。
顧慈讓福利院的人查了那一年的收養記錄,然而並沒有她的。
她明明是和江懷謙一起被收養的,他的檔案和照片都登記在案,卻偏偏她沒有。
連福利院這種微不足道的過往信息都被抹去了。
只是回到盛州市之後,她從來不需要往這方面去想,如果沒有認識江祁雲,她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想起這些事。
也能解釋她爲什麼總是莫名的怕他,卻又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原來都是因爲,是他。
這段時間,她拼命地去回想,又下意識去逃避,再反覆,不敢靠近那段回憶,又逼着自己去靠近,週而復始的重新紮進那好不容易掙脫出來的深淵裏。
她試探過他,也甚至抱着一絲幻想,等着他會主動告知她一切。
可是都沒有。
原來那只是一場荒謬又可笑的,她的獨角戲。
她在想,他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作壁上觀般看着她可笑的沉淪。
敲門聲響起,她漠然地轉過視線,輕聲說了句進來。
房間裏的光線昏暗,江懷謙下意識想去開燈,顧慈制止了他,“別開燈。”
她低聲問:“幾點了?”
“六點多。”
“快有人找來了吧。”
江懷謙沒說話,只是將視線落向窗外。
沉默了片刻後,江懷謙忽而問她:“你打算怎麼樣?”
顧慈淡淡地說:“我不想待在盛州市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麼。”
她的語氣疲憊且無力,她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懦弱的一天。
當初沈曼音針對她,她也沒有想要離開盛州,她還要繼續讀書工作,熬一熬,那些不好的事情總會過去的,她也不願改變自己的既定人生規劃。
可就有這麼一個人的出現,讓她一敗塗地。
江懷謙擰起眉,“他會放你走?”
顧慈自嘲般的笑了聲,“江祁雲有他的驕傲,我也沒有那麼重要。”
加上今天這件事,他們不離婚也很難收場。
江懷謙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夜,嘆息般道:“阿槿,你做事挺絕的。”
顧慈的聲線有些哽咽,“不然呢,給一個人傷害我二次三次的機會?”
沒有人能感同身受她的曾經,又爲什麼要指責她的薄情?
痛了誰都知道跑,會去躲避痛苦的源頭。
忽而間,別墅外停了好幾輛車,一排車燈透過落地窗照進來,晃得眼睛生疼。
顧慈望着窗外,神色卻很是平靜。
她轉頭看向身側的男人,說:“江懷謙,我們兩清,以後誰也不欠誰。”
放下的人可以兩清,可放不下的人,只有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