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剛從外面回來,耳朵都凍得紅紅的,眼睛卻像小狗狗一樣亮晶晶的,拿着筆等着記錄她今天的體重。
“快點呀,稱完體重趕緊去喫早飯,我還能陪你再喫一次。”
江逾白像往常一樣催促她。
顧慈伸手摸了下他的小耳朵,涼的,“出去跑步了嗎?”
“對……”他回答的快,又意識到了什麼,補充說道:“湘湘陪我跑的。”
顧慈笑了笑,她也沒問誰陪的他。
是誰都好。
自從那天江祁雲把簽好了字的離婚協議給她後,她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他了。
她身邊的人包括小白在內,都不會在她面前主動提及他,就像他自己,也在刻意迴避她。
這裏明明是他家。
何必呢。
顧慈站上體重秤,隨着數字穩定下來,江逾白讀出了那個數字,比往常讀的慢些。
他在自己的本子上記錄下來。
“再來一次。”
江逾白低着頭,很認真的看着數據,也不擡頭。
顧慈依言,配合着再次站在體重秤上。
江逾白沉默着又一次記了數據。
然而他卻遲遲沒有記第三次。
彷彿只要記錄下第三次的數據,她就完成任務了,也就會離開。
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筆記本發呆。
顧慈低頭看着他的筆記本。
從第一次記錄開始,一次便是一頁紙張,寫着那天的天氣,畫着可愛的手繪,有小貓也有小狗,往後翻還有顧韻歆隨手畫的q版萌娃。
這樣的日子結束了。
江逾白沉默着,許久沒說話。
顧慈慢慢翻着他的筆記本。
她不禁誇讚道:“小白畫的真好。”
他還是沒吭聲。
人心不是草木,他不捨得,她也是。
“小白……”
她的聲音也有些發澀,喊了他又不知道說什麼。
好像也只是想多喊他一聲。
江逾白擡起頭,一雙眼睛也是紅紅的。
“你今天就會走嗎?”
許久,他問出這麼一句。
顧慈也沒回答他,只是握着他的手,小孩子的手又肉又暖和。
要和一個孩子講分別,太難了。
算起來,這是她與這個孩子的第三次分別。
第一次,在六年前。
她一眼都沒見過他,只是聽到過他嘹亮的哭聲。
第二次,是她突然從這裏搬走,他們也沒有好好道別。
“小白,你可以來找我,我只是不和你住在一起了。”
江逾白聽了她這句話,輕輕地嗯了一聲。
沒有強行留她,也沒有哭鬧,更沒有質問她爲什麼非要走。
“你不喜歡我嗎?”他又問。
“喜歡。”
“你見到我會不開心嗎?”
“不會,我見到你很開心。”
江逾白卻沒有很開心的樣子,他幽幽的看着她,說:“你肯定又在騙我。”
喜歡他爲什麼還會走?
她就是在裝喜歡他。
顧慈語塞。
“漂亮的女人會騙人,你就是。”
“小白……”她心裏又是酸又是澀。
可能江逾白也覺得自己執拗的沒意思,沉默了片刻後,他自己訕訕地改了口:“算了,我再信你一次。”
“你說了喜歡我的,我會去找你的。”
“我會長得很高,會好好讀書,然後保護你。”
他撲進顧慈懷裏,手指緊緊攥着她的衣服。
他沒有哭。
江祁雲說過,他是男孩子,不能在她面前哭。
顧慈輕撫着他的後背,不知不覺的,竟然積攢了這麼多的回憶。
初見時候傲嬌的他,嘴硬,口是心非,只會用調皮搗蛋的方式來吸引那人的注意。
驕卻不縱。
到後來的粘人,會關心她冷不冷,餓不餓,有沒有地方住……
那些回憶在她心口一下一下的躍動着。
“小白,我沒有騙你,我喜歡你。”
江逾白悶悶地出聲:“騙就騙吧,我也信。”
江祁雲說她只是生病了,病會好的,只是他們不能生活在一起。
她要先喜歡她自己,纔會重新喜歡他。
江逾白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這樣就能好好保護她。
……
顧慈給江祁雲打了電話。
是臨近中午之時,天色陰沉,在陽臺上站了會兒就覺得冷了。
“我們見一面吧。”
靜默了許久,手機那頭傳來男人低沉的聲線,“好,我晚上回來。”
顧慈也沒說什麼,兩人就這麼沉默着。
最後她按下了結束通話。
……
書房裏,江逾白陪她收東西。
她那些堆成小山一般的書又要帶走。
“這些書爲什麼總要搬來搬去,不能照着一樣的多買點放在家裏嗎?”
江逾白很不能理解,這不是很麻煩嗎?
“不可以哦,這上面好多筆記,買了新的就沒有了。”
江逾白這才作罷。
他從書架上翻到了顧慈的速寫本,這是當時她畫的手繪,那時候他想看,但她還沒畫完,也只看了幾頁。
“這個也要帶走嗎?”江逾白指着速寫本說。
顧慈的眼眸微微閃爍了下,她搖頭,“扔了吧。”
江逾白一聽這話眼睛瞪了起來,爲什麼要扔了,不能送給他嗎?
“可以送給我嗎?”他看着顧慈,語氣很誠懇。
她微微愣了下,答應了。
江逾白再次翻開這本速寫本,每一頁畫面上都有兩個人,不同的場景,做不同的事。
“你能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嗎,有一段時間你天天在畫誒。”
顧慈拉開椅子坐下,滿足他的求知慾。
江逾白站在她的椅子前邊,她的手臂從他身後穿過去,掀開桌子上的速寫本。
這個姿勢就像她從身後抱着他,溫柔的,溫暖的。
“很久以前,一個姐姐遇上了一個哥哥,哥哥喜歡在花園裏睡覺,姐姐在練口語,打擾了哥哥睡覺,哥哥很煩,所以就嘲笑了姐姐口語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