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垂下眼睫,專注剝小龍蝦。
“試試這個,這是他們家的招牌。”
江祁雲把一旁無人問津的冰醉小龍蝦推到她面前,順手剝了一隻給她。
這個動作太順手,顧慈愣住了,連江祁雲自己面上都劃過了幾分尷尬。
於是他只能自己吃了,說點什麼緩和一下這時的氛圍,“味道不錯,這個用的花雕酒,應該醉不了。”
顧慈:“……”
不會說話可以不說,沒人會把他當啞巴。
她不就是酒量差麼,他還內涵個沒完了。
顧慈這個人就是不能被激,索性放棄了她最喜歡喫的麻辣味,開始剝面前的冰醉小龍蝦。
味道清爽,口感q彈,確實很不錯。
一旁的江逾白躍躍欲試,“我也想喫。”
“小孩子不能喫。”
江祁雲語氣平靜地拒絕了他。
“哼。”
氣氛緩和,難得的平靜安好。
顧慈看向身邊的男人,隨意問道:“爲什麼給小白選這裏的學校上?”
江祁雲的神色倒是很自然,也不掩飾,直言道:“小學就在你上班的醫院對面,你一週帶他三次,這樣方便。”
就是前夫妻心平氣和討論怎麼更好的帶孩子,沒毛病。
“那你不是不方便?”
顧慈反問,這裏離着雲水墅可不算近,主要是早上的堵車。
江祁雲好整以暇看着她,這沒喝酒腦子就糊了?
“樓下的房子是我的,不是租的。”
顧慈:“……”
她一直以爲那房子是租的。
樓下的房子從她住進來就沒人,誰知道突然之間莫名其妙就來了人。
“什麼時候買的?”
江祁雲不動聲色道:“快一年了。”
顧慈皺眉,快一年?
也就是去年他們剛住進來的那段時間裏,他就把樓下這戶買了下來,還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
他從那時候開始就想好有這麼一天了麼?
也是有夠未雨綢繆的。
不,那是做賊心虛。
顧慈看着他,不鹹不淡道:“那你現在住過來是什麼意思?”
男人云淡風輕道:“老師提前要家訪,我早做打算。”
她嚼着嘴裏的小龍蝦,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也這麼嚼碎嚥下去吃了。
多好的演技。
“嗯,那你考慮的還挺全面。”
“應該的。”
江逾白眼珠子在這兩人之間滴溜溜的轉,明明這兩人討論的話題是他,可似乎感覺又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好奇怪的感覺。
那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時而交流着,時而沉默着,認真乾飯的只有江逾白。
最後桌上的小龍蝦被解決的差不多,江祁雲作爲‘客人’被請了出去。
關門聲砰的一聲響起。
再看不見那個人的身影后,顧慈搓了搓自己的臉頰,怎麼感覺臉越來越熱,腦子也是暈乎的。
難不成,還真能讓那冰醉龍蝦喫上頭了?
江逾白夜宵喫多了,重新刷了牙洗了臉這會兒沾上牀就睡着了。
顧慈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她打開手機給‘芸姐’發了圖片。
「芸姐,睡了嗎?深夜放毒,我今晚的夜宵很豐富哦~」
芸姐:「你怎麼這麼壞!大晚上還讓不讓人睡了!」
顧慈:「我已經從我媽媽家搬出來住了,下次來我新家裏喫飯呀,我請你喫夜宵」
芸姐發來了一個表情包,話題含糊過去。
「你們和你家小孩兩個人喫的了這麼多嗎?」
顧慈看着這條消息,嘴角向上揚起。
「還有樓下的鄰居。」
樓下——
江祁雲拿着手機站在客廳裏。
他這就成了樓下的鄰居。
前夫都不配了,只是樓下的鄰居。
還有她爲什麼屁大點事就要發給這個沈芸,至於這麼親密麼?
發的還是他給她點的夜宵。
他都想拿着手機衝上去跟她直接挑明瞭算了,殺.人不過頭點地,橫豎也不過是一刀,總比現在這樣好多了。
但一想到她口中那個網友,忍住了。
還有她給他的備註,瞎眼騙子。
他現在可是坐實了騙子這個稱號。
……
幾天後,週日,下午。
市中心某網紅咖啡店。
天氣突然熱到了三十五度,盛夏的氣息瀰漫着。
然而,咖啡店外那輛車裏,氣壓極低,絲毫沒有感染到任何一絲盛夏的熱烈。
江祁雲的視線落在某一處地方,就這麼盯着看了好一會兒。
咖啡店一層靠窗的位置,顧慈就坐在那,身邊坐着江逾白,而對面坐着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是的,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他上次跟沈芸打聽,顧慈在做心理諮詢的時候有沒有接觸什麼病友,沈芸說沒聽她提起過,也拒絕透露更多的信息給他,說這是職業素養,需要替來做心理諮詢的病人保護隱私。
這都已經在強權下不道德一次了,沈芸說什麼也不給他透露。
“江先生,我們要去接小少爺嗎?”
宋嶼感受到後排的低氣壓,說話都帶着小心翼翼。
江祁雲沒作聲,許是覺得肉眼看的不夠清晰,他拿出手機攝像頭聚焦再放大,看看她對面到底坐了個什麼樣的男人。
“就這種長相也值得出來相親?”
聽着身後涼涼的語調,宋嶼嘴角抽了抽。
“那鏡片厚的近視得八百多度吧。”
宋嶼:……
“這人看着有她高麼,她穿個高跟鞋站起來,怕是和對面一樣高吧。”
宋嶼:“江先生,對面那人坐着呢,您這就判斷出身高了?”
江祁雲冷哼了聲,周遭的氣壓更低了。
宋嶼輕咳,“顧醫生確實個子高。”
江祁雲面色陰沉地看着那邊,他們在這要談什麼,竟然已經坐了兩個小時了。
什麼親需要相兩小時?
還就這麼坐在靠窗最顯眼的位置。
江祁雲看了看時間,是約定好的接江逾白體育館的時候了,他今天的游泳課。
他推開車門下車,徑直往咖啡店內走去。
店門口的風鈴聲隨着門開合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顧慈偶然擡頭,目光觸及到那一抹清雋修長的身影,帶着盛夏的氣息,依稀間彷彿還能嗅到清冽的香樟葉的草木香氣。
江逾白也看到他了,伸手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我哥哥來了!”
江祁雲頓住腳步,本就面無表情的臉,彷彿更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