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回來了,那麼,葉隊長,還請先行退下罷。”
赤衣老者位高權重,衆人隱隱以他爲首,在他說出這句話時,眼見目的達成,幾位武道宗師默默後退了數步,給葉羽讓出了一條路,示意她趕緊離去。
“孩子,先回去,這裏交給我。”
鍾瞑溫和地道,作爲長輩,他只希望葉羽置身事外,無性命之憂。
“嗯——”
葉羽輕輕點着頭,起身時,差點摔倒,還好扶住了桌沿,才勉強行走。
在短暫的數十秒裏,會議室內維持着微妙的氛圍,待到葉羽退去,大門關上,瞬間降至冰點,矛盾如火藥桶般炸裂,掀開了鬥爭的帷幕。
“諸位萬里南下,我今而在此,可不是我需要給你們一個交代,而是你們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此話一出,頓時引來駁斥,一名穿着雲色道袍的長老,不悅道:“你勾結妖族,意圖決裂疆土,還敢如此狂傲?”
“前後兩次抵達這裏的部分宗師,都被你直接或間接給重創了,你是對我等有所不滿麼?”
站在會議桌左側的一名中年人,身高八尺,劍眉星目,也突然發難,此前他的師弟就被落梧山使所傷,故而心懷敵意。
“勾結妖族麼?那你且說說,我可有做傷天害理,忤逆民心之事?”
“都城危機,生死存亡,亦是我險些殞命才守住了防線,爾等久居高位,三言兩語,便想鳩佔鵲巢,忽略城防,視千萬民衆生命爲兒戲,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我還沒有老糊塗的年紀,至少能看得清,某些人外厲內荏,談何資格取締我。”
“砰!”一名長老怒目圓睜,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說的難道有錯麼!”鍾瞑與之針鋒相對。
“你莫不是以爲倚靠了妖族,就可高枕無憂?”
“自古以來,人妖二族殺伐不斷,早已結下血海深仇,你這是逆世而行!竟還不知悔改!我人族的子民,可還沒有淪落到需要妖族畜生庇護的程度!”
似聽到天底下最爲愚蠢的笑話,鍾瞑笑出了聲,很是殘酷地道:“你輕飄飄的一句,不需要,代價是要徒增數百萬民衆流血的屍骨。”
“危難之際,可不是你擋在怪物面前血戰。”
“是我,是這裏的守衛軍,是落梧山的大妖,那些脆弱民衆的哀嚎,你們有聽到過麼!”
“沒有!你不是被迫家破人亡的一方,當然可以捧着守舊觀念的臭腳,來肆無忌憚地指責我,可你真以爲,我會在乎麼!”
“我在意的,有且僅有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子民,你連他們的死活都不在乎,卻和我提種族大義?”
那位威嚴受到挑戰的長老,臉色陰沉,“這就是你的理由?幾十年不見,你的翅膀變硬了啊。”
“鍾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赤衣老者勸說道,非到迫不得已,他並不想以武力解決問題。
“唉——你真以爲,有着落梧山幫扶你,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麼。”
赤衣老者淡淡一笑,接着,他渾身散發出極強的氣息,讓那些武道宗師都不由地神色嚴峻,這位長老終於要動真格了麼?
下一刻,陪同在他身旁的幾位長老,也緩緩表明了態度,每個人都是久經殺戮的化境巔峯武修,氣血深不見底。
“你只有兩條路可以選,一、回首;二、伏誅。”
充斥着殺意的話語,不大不小,卻剛好傳遍整個會議室。
“誰爲魚肉,誰有刀俎,可難說。”鍾瞑從容不迫。
就在這時,觀望許久的老猴妖,也開口了:“不過是一羣血食,也敢大言不慚,喚我等爲畜生?”
“畜生——”雲色道袍的長老語氣森冷,故作疑惑狀:“方纔我重複了一遍,你聽清楚了麼?”
“就憑你們一人三妖,還翻不起風浪。”
“是麼?”老猴妖詭異一笑,緊接着,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它體內席捲而來,剎那間,整座會議室開始潰裂,猙獰裂痕遍佈牆體。
“轟!!!”
威壓如萬丈海嘯一般撲來,誰也沒想到眼前瘦弱枯槁、似赤腳農夫一樣的老頭子,會這麼可怕。
“噗啊!!”
數名稍弱的宗師扛不住這股霸道的力量,他們感覺體內血液凝固,彷彿靈魂都要破碎了,當場嘔吐鮮血,受到了重創。
其餘的宗師,無拘大修更是沒好到哪裏去,無不大汗淋漓,接連控制不住體內的恐懼,心臟宛若被洞穿,跪倒在地上。
四名長老驚駭欲絕,正想以武道真力凝構戰鎧抵禦,卻不料老猴妖再次厲喝一聲,威壓倍增,它尚未認真出手,幾人已臉色蒼白,眼眸赤紅,氣喘吁吁。
“好了,別把這些傲慢的人類,給嚇到了。”
聽到妖王的話語,老猴妖有所領會,笑道:“大王,所言甚是,是老夫莽撞了。”
它收斂着氣息,威壓瞬間消散,劫後餘生,二十多位宗師,一陣膽寒,望着老猴妖的身影,充滿了畏懼。
他們無法理解,這些隱匿在深山老林的異類,本該受人類驅逐、狩獵的種族,爲何會如此強大。
尤其是看到老猴妖對身旁少年恭敬的模樣,以及那刺耳的詞彙“大王”。
幾乎在這一刻,四名長老如墜深淵,以他們的閱歷和敏銳,不難推測出,那位少年,就是棲息在落梧山上,統御萬妖的妖王。
何謂妖王?那可是歷史中真實存在過的恐怖生靈,比之人間古國的君皇,更爲自由愜意,真正地君臨萬物,神話的創作以它們爲藍本,動輒之間,就是毀天滅地的力量。
哪怕隨着歲月的腐朽,它們都快要消隕在了時間長河裏,但古老的傳說,浩瀚的經卷,卻留下了它們的痕跡。
這些武道宗師,無拘大修,或多或少,從陳舊的隻言片語中,瞭解過‘妖王’的存在,絕望的情緒,在心底瘋狂蔓延,他們從未想過,今日就遇上了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