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的繡工實在不堪入目,我怕皇叔見了,會嫌棄到殺了我。”
沈行川似笑非笑,“你若拿上來,一會或許會被本王殺,你若是不拿,本王現在就送你上路。”
紀冉冉無奈,朝繪雪使了個不情不願的眼色。
繪雪回來的腳步更慢,似乎往前邁的每一步都能要了她的命。
沈行川不解,一個香囊而已,怎麼這主僕倆都是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
待接過繪雪手中的東西,他就明白了。
“這就是你爲本王繡的?”
他修長的手指上勾着一個香囊,針腳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凌亂的,但這不足以讓沈行川氣到發笑,關鍵的問題點是——
這個香囊是粉色的,上面還繡了兩顆紅色的愛心。
不等沈行川發飆,紀冉冉就開始胡謅,想要將他的殺意扼殺在搖籃中。
“皇叔你聽我解釋!”
沈行川一字一頓道:“本王在聽。”
“那個,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首先,粉色是最像桃花的顏色,代表的是甜蜜浪漫的愛情!而那兩顆心,就是冉冉和皇叔心心相印,皇叔可能覺得這個香囊不夠男子氣概,但其實裏面蘊含的,是冉冉的滿腔柔情!”
她自己也清楚,這完全是一派胡言,真實的情況是:昨夜藉着酒意,她的膽子也莫名其妙地大了起來,竟想要捉弄一下沈行川。
於是一邊和顧思漫聊天,一邊就將這枚不倫不類的香囊繡了出來,直到起牀後看向桌子,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荒謬的事,想挽回已經來不及了。
紀冉冉噼裏啪啦說完,才小心翼翼地去看沈行川的臉色,那人卻不動。
“皇叔?”
“說完了?”沈行川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微笑。
紀冉冉兩眼一黑,完了!
他若是發脾氣還好,以她修煉多次的經驗,已經知道該怎麼讓這個男人冷靜下來。
可是他微笑了,這就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就好比她之前一直做的是十以內的加減法,現在題目卻突然變成了xyz。
所以她的大腦果不其然的——宕機了。
沈行川起身過來,冰涼的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再給你三日,重新繡。”
“是……”
紀冉冉覺得自己已經卑微到了塵埃裏。
好不容易送走了閻王爺,紀冉冉撫着心口坐下,接連灌了三碗茶水。
這一天天的,活得像坐過山車一樣,她就算不被大奸臣殺死,也早晚會被他嚇死!
看了看天色,應該已經過了午時。
“父親怎麼還沒回來?”
本來見沈行川無異,她已經認定紀博文沒事,現在遲遲不見,難免又有些擔心起來。
“聽顏沐公子說,老爺回來的路上被將軍府請走了,說是要商議出征西楚國的事。”
紀冉冉點頭,顏沐是紀博文最信任的人,他家境貧寒,本是紀府的門客,因爲才學過人得了紀博文的青睞,慢慢發展成自己的心腹。
但是出征西楚國……
她的心沉到谷底,原著中,紀博文就是因爲這件事才下了大獄。
有密函稱,這場戰役之所以拖了這麼久也沒能獲勝,是因爲紀博文表面上奮勇戰鬥,背地裏卻和西楚國的王室勾結,出賣大宣的軍情。
宣德帝大怒,直接將紀博文打入天牢,才引發了後面紀家的一系列劫難,而那個告密之人也銷聲匿跡。
紀冉冉臉色晦暗,拳頭慢慢握緊。
若她沒猜錯的話,丞相府內是有奸細的。
距離書中的出征日期還有一段時間,既然已經下決心要守護這個家,她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想辦法將那個人揪出來!
凝了凝心神,紀冉冉問繪雪:
“咱們丞相府,一共有多少人在伺候?”
繪雪不明所以,但還是認真答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院裏都是八人,夫人院裏十人,二奶奶那邊六人,老爺那邊奴婢不清楚,估計不下二十人。再加上其他雜役,總共應該有八十幾人。”
八十多人……
紀冉冉皺眉,這個數目不小,排查起來並不容易,她得想個簡單快速的辦法。
她記得,那個奸細就是西楚國的人,西楚是異族,她可以先從長相下手,畢竟他們的容貌和大宣子民有明顯的不同。
“繪雪,你去把府裏的下人都叫來,就說本小姐有賞。”
繪雪領命去了,沒多久就回來,身後跟了男女老少各色人等。
幾十號人同時站在院子裏,場面還是很壯觀的。
紀冉冉掃視了一眼烏泱泱的人羣,開口道:
“本小姐今日心情好,給你們發些賞賜,每人一銀。另外,本小姐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繪雪你去看看,把高眉深目、有異域風情的挑出來,賞十銀。”
下人們紛紛跪下謝恩,他們雖不明白二小姐爲何突然大發慈悲,但二小姐從來都不按常理出牌,他們有銀子白拿就是喜事,何必管那麼多。
繪雪過去轉了一圈,領着兩個小廝回到紀冉冉面前,“二小姐,這是您要的長相麼?”
紀冉冉仔細看了下這兩人的容貌,的確與她平日見的人有很大不同,且那兩人目光有些躲閃,更顯得十分可疑。
她不動聲色地問:“你們是在哪裏伺候的?”
巧的是,兩個人都是伺候紀博文起居的。
“很好,你們以後就留在本小姐院子裏伺候吧,父親那邊我會去說的。”
兩個小廝一個拿了銀子喜出望外,另一個嘴上雖然謝恩,神色卻明顯帶了幾分焦急。
紀冉冉冷眼看着他,心中暗暗記下了這個人。
這件事本是個小小的插曲,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不過半日的工夫,一則八卦就已經傳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
紀家二小姐見異思遷,愛慕璟王無果,轉眼又飢不擇食,公開在家裏找男寵。
而八卦的當事人之一沈行川,在聽到行風的彙報時面無表情,只是手中的茶杯不知爲何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