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的理智已經完全被憤怒吞噬,我只記得在徹底失去理智之前,我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毀掉我所看到的一切。
我也不知道自己被憤怒支配,發狂了多久。
總之當我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臉淚水的馮曉柔。
她和我離得很近,輕聲着安慰我。
而我接下來看到的,是一大片的廢墟,整條街道都被我摧毀了,好多傷者受到波及。
當我看到他們身上都是血,滿臉恐懼,在接受治療的時候,我心裏害怕極了。
我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失去理智,爲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一想到這只是我所能看到的一部分,天知道有多少人因爲我的發狂而死,我心裏就痛苦無比。
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而更令我恐懼的,是韓栩緩緩朝着我們走了過來。
我推開馮曉柔,想要讓她趕緊逃走,因爲之前韓栩就表示要先拿她開刀,她現在出現在這裏不是自投羅網嗎?
可是我忘了她和我一樣倔強,決定了的事情誰說都不聽。
她堅定的擋在我的面前,我怎麼都推不動。
“真感人,我就說她和你關係不一般,既然都送上門來,我就讓你體會一下,失去摯愛的痛苦吧。”
我瞪大的雙眼,大吼出聲,可這並不能阻止韓栩覆蓋了大量內力的手刀落向馮曉柔。
關鍵時刻,天空中金光亮起,一隻蟾蜍從天而降,落在了韓栩臉上。
他動作一滯,我趁機將馮曉柔拉到了一邊。
我擡頭一看,一枚銅錢懸在半空中,這正是上次那隻三足金蟾送給我,說是可以在關鍵時刻救我一命的銅錢!
緊接着,銅錢迎風而漲,將韓栩套出,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開來。
“傻瓜,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跑啊!”
我當時是很想留下來繼續跟韓栩戰鬥的,儘管我渾身乏力,內力幾乎消耗殆盡,我也不想就這麼逃走。
因爲我一走,這城中的百姓,我大哥,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的二哥,太多太多的人都不知道會遭到怎麼樣的對待。
韓栩想要的是我,當時無能爲力的我,心裏想的是:如果我死了,說不定韓栩會放過這些人。
弱者就是這樣,永遠只能寄託希望,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可馮曉柔卻直接拖着我就往證物房跑,她思路還是很清晰的,這些天應該也打聽到不少東西,知道我的所有東西都被鎖在證物房。
韓栩對我的這些東西不感興趣,由於我平時經常照顧這些士兵,他們知恩圖報,也沒有動我的東西或者據爲己有,好好保管着。
帶上這些東西,馮曉柔拉着我就就往家裏跑,頭都不敢回。
我們誰也不知道那銅錢能禁錮住韓栩多久。
到了家,我才發現小胖已經等候多時,他準備了一輛馬車,一看到我們就立刻呼喚我們上車。
原來,他們準備好了今天要去劫獄,誰知道正好我和韓栩爆發了戰鬥,從大牢裏打到了街道上。
我還是不想就這樣逃走,我讓他們趕緊逃跑,自己拿着中品法器要與韓栩繼續戰鬥。
他披頭散髮,獠牙外露,一雙眼睛泛着紅光,和那天晚上大哥一瞬間顯露出來的模樣完全相同!
“這就想夾着尾巴逃走了?不管這些無辜的百姓了,不管你的大哥了?你走了之後,這座城可就沒人守護了,我到時候想對他們做什麼,就對他們做什麼,你可得考慮清楚哦。”
韓栩臉上仍舊帶着淡淡的笑容,眸中卻充滿了怒火。
看樣子我失去理智的那段時間把他打得不輕啊。
“趙融!你別聽他的,他是在激你,趕緊上車,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馮曉柔勸我上車,我緊握着中品法器卻還在猶豫。
趁着這個空擋,韓栩一道攻擊直奔馮曉柔和小胖而去,我扔出中品法器將他二人護住,自己卻口吐鮮血。
我現在沒有內力了,中品法器的力量得不到激活,完全靠自身材質的堅韌抵擋攻擊,我和中品法器氣機相連,瞬間遭受反噬。
韓栩的攻擊令我新生憤怒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自始至終想殺的一直是我,但卻要用我身邊最重要的人作爲刺激我的道具。
我不能讓他傷害小胖和馮曉柔,我必須要保護他們安全離開纔行。
“你們兩個走在前頭,我在後面保護,要不然今天我們是無法離開這裏的,趕緊!”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容不得半點磨蹭,當時的情形實在是太過混亂。
令我至今都無法釋懷的,是那些我幫助過的百姓全部自發的出來替我阻攔韓栩的腳步。
他們都是普通人,其中好些還是老人,哪裏是韓栩的對手?
可是他們卻硬生生的用肉身抵擋韓栩的腳步,哪怕只能拖延一秒,也想護我們周全。
“都讓開,不要做這種傻事啊!我不需要你們這樣,都讓開,都別出來,別往上撲了!”
我若貪生怕死,早就一走了之了,我就是爲了保護我身邊最重要的人,就是爲了保護城中的這些百姓才一直不肯離開。
可是此時此刻,他們卻爲了保護我,就這麼一個個的死在我面前,那樣的痛苦,不親身經歷,真的無法理解。
淚水止不住的滴落,我想跳下馬車去和韓栩拼命,卻被馮曉柔和小胖死死拉着。
他們也都泣不成聲,卻不敢回頭,也不敢看這一幕。
爲什麼我這麼無能,爲什麼我這麼弱小?
當時的我,心中不斷重複着這樣的疑問,不斷在責備自己,我甚至咒罵老天,爲什麼讓我卡在這個瓶頸動彈不得,爲什麼讓我遲遲不能突破,還要去找一個什麼狗屁時機?!
儘管我知道,即使我突破了也不是韓栩的對手,我實力不如他不說,他還是不死之身,我拿什麼能夠擊敗他?
就這樣一路到了城門口,這一條街都被鮮血染紅了,我的淚水也都快流乾了。
我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怨恨,我第一次想要成爲一個邪術士,不擇手段的積蓄力量。
我要爲這些因爲我而死的百姓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