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不就是嗎？
那個時候只想着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無所謂有沒有名分，哪怕是見不得光，都不在乎。
人就是這樣，隨着年紀的變化，想要的就更多了。
可能等到四五十歲的時候，又覺得可有可無。
每個年齡段都在變化，她現在正是最清醒，最理智的時候。
原本緊緊抱着自己的手勁漸漸鬆了。
明淮鬆開她，紅紅的眼睛盯着江柚，忽地笑了一下，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我以爲你深情似海，原來不過爾爾。”
聽着他失落的語氣，江柚有那麼一瞬間想辯解。
話到了喉嚨，又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去爭辯什麼了。
不管他怎麼想，只要不再糾纏即可。
她也想過自己的生活，不想往後的日子都活在有他的回憶裏。
江柚深呼吸，在明淮眼裏看到了失落，她只是淺淺微笑，無比的坦然，“嗯，你說的對。我對你根本就談不上什麼情深不情深的。”
明淮呼吸有些急促，他直勾勾地盯着江柚，嘴脣緊抿着，似在強忍着情緒。
“我得回去陪我姐了。”江柚不覺得他倆有什麼話可以說。
轉身的那一刻，江柚心裏也沉甸甸的。
沒有回頭，就那麼無情地走了。
她沒有看到明淮眼角的那一滴晶瑩剔透，也沒有看到他捂着胸口緩緩地蹲在地上，更沒有看到他張了張嘴，喊着她“別走”。
江柚回到醫院，只是打開門看一眼祁欣，祁欣卻醒了。
“回來啦。”祁欣坐起來。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江柚走進去，聲音很輕。
祁欣搖頭，“白天睡多了，晚上覺淺。”
江柚給她倒了杯水。
祁欣接過來，望着她，“怎麼樣？”
“什麼？”
“你們聊得怎麼樣？”祁欣喝了一口水，略有幾分八卦的意味。
江柚搖搖頭，“我跟他沒有什麼好聊的。”
祁欣皺眉，“我感覺得出來你們還彼此相愛，不應該是現在這個結局。”
“嗯，我們不該是這樣的結局。”江柚低下了頭，玩着指甲。
她何嘗不希望有一個好結局。
沒有人願意這麼折騰，更不願意折磨自己的。
“你捨不得他的。”祁欣是以一種很堅定的語氣在說的。
江柚說：“沒有。”
“那你就不會哭了。”
江柚閉口不言。
祁欣看得出來她哭過，可能在進來的時候整理過情緒，但是哭過的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祁欣嘆了一聲，“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倆怎麼就成了這樣？找個相愛的人不容易。別再自我傷害，也傷害了他。”
“嗯。”江柚應着聲。
祁欣看着她很是無奈，“你看看我，兩段婚姻，都算是不得善終。但是，將來我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我還是會把握住的。”
“柚子，別想那麼多，喜歡就是喜歡，思想包袱別太重了。他當初離開也是情有可原，你要是在這種時候原諒他了，他會記着你的好的。”
“你覺得，應該當作什麼事情有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江柚問她。
祁欣認真地想了想，“要說當作沒發生過一樣也是不可能的。你可以用他對你的愧疚，拿捏住他。”
江柚笑着搖頭，“姐，你想得太簡單了。他那樣的人，哪是隨便能拿捏的？再說了，我也不要他的這份愧疚。於我而言，沒什麼用。”
祁欣有些累。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感情這種東西，可遇不可求。一個男人在你面前剖析了自己，說明他很愛你。或許他瞞着你的那些事，是他最不堪，最不願意展露在心愛之前面前的。可能他說出來，才怕你不要他。”
祁欣看着她，“柚子，人一輩子遇到個相愛的人不容易。你看我，因爲喜歡楊大海，所以能夠接受他的前妻，他的兒子，他的家人。要不是這件事發生，我覺得我還能夠將就着過下去。”
“不爲別的，只爲了心裏的那份不捨得。”
祁欣嘆了一聲，“你和明淮還年輕，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別到頭來，後悔了。”
江柚等祁欣睡着後，她坐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
仔細在回味着表姐說的這些話，她心裏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感覺。
她站起來，走出醫院，撥了那個很久沒有打過的號碼。
電話通了，響了很多聲，終於接聽了。
“喂……”沙啞的嗓音透着無力感。
江柚深吸一口氣，“你住在哪裏？”
明淮說了酒店名稱及房號。
江柚只是說了一句，“等我。”
她直接上電梯找到了他住的房號，站在門口，她遲疑了很久，手擡起了又放下，最後咬咬牙，敲了門。
等待的時候江柚腦子裏閃過無數次後悔，她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沖動了。
心裏默數着五個數，只要他沒來開門，她就走。
三。
二。
門從裏面開了。
江柚擡眸，看到的並不是明淮。
她很詫異羅佳沁在這裏，因爲就在十幾分鍾前，明淮還接聽了她的電話。
羅佳沁看到是她，微微揚了揚眉，隨即走出來，把房門輕輕掩起，只留了一條縫，然後問她，“江老師，你怎麼來了？”
“我給他打過電話。”江柚沒有衝動的離開，她是來搞清楚事情的。
“哦。明淮這會兒睡了。”羅佳沁的聲音很小，生怕把裏面的吵醒了那般。
江柚心裏憋着一口氣，她還算冷靜，“我有事找他。”
“能不能明天？因爲他很難睡着，這會兒要是把他吵醒的話……”羅佳沁露出了爲難的表情。
江柚抿了抿脣，正視她，“他只是你的患者嗎？”
“不然呢？”羅佳沁笑了笑，“他是我的患者。他很信任我，所以我不能打擾他。”
信任她。
對啊，要是不信任，爲什麼會把心底最深的東西說給她聽呢。
就算是患者需要把病因說給醫生聽，可是也需要保持距離的。
但是顯然，並沒有。
明淮來縣城，她也跟着來了，還同處一室。
江柚不想瞎想的，只是現在的情況，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她怎麼能聽了表姐的話，心軟得想要再給他們彼此一個機會呢？
可笑。
江柚點了點頭，“嗯。不好意思，打擾了。”
“沒關係。”羅佳沁也不在意，“對了，忘記跟你說件事了。我已經建議明淮跟我一起去洛杉磯治療，可能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回來了。”
江柚心頭“咯噔”一下，有什麼東西在心裏狠狠地拉扯，她故作不在意，“挺好的。爲了身心健康，確實是需要聽從醫生的安排，做出更合理的治療方案。”
“是的。”羅佳沁說：“他的心理問題還蠻嚴重的，要是再這麼拖下去，人會垮的。”
江柚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她鎮定地聳了一下肩膀，“嗯。”
羅佳沁望着她，“有句話我一直在想着要不要跟你說。現在我們既然要準備走了，還是跟你說清楚比較好。”
“你說。”
“明淮的病其實是你逼出來的。”
江柚呼吸繃緊。
羅佳沁笑了一下，“我不是在指責你，是覺得有問題早發現不是件壞事。你想和他結婚，這也是人之常情。只可惜他不能。”
江柚此時有種被人拿刀子割開心臟的感覺，很痛，痛得有些麻木了。
“明白。”江柚掐了一下手心，很風輕雲淡地對她笑，“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
“謝謝。”羅佳沁笑得很友好，指了指身後的門，“那我先進去了。”
“嗯。”
羅佳沁進了房間，關門前對她揮了揮手。
門關上的那一刻，江柚的心好似被硬生重地撕裂開了一般。
她拖着沉重的雙腿走出了酒店，一路上她都在後悔，爲什麼沒有剋制住，她要做這麼一件事。
還有比她更可笑的人嗎？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醫院的，就在醫院的走廊待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還是舅媽來把她叫醒的。
“你的眼睛怎麼腫了？”舅媽心疼她，“是不是沒睡好？”
“沒事。”江柚抹了一下眼睛，她昨晚沒忍住，偷偷又哭了一場，“去看姐姐吧。”
舅媽還是有些不放心她，“你要不回去睡一下，這裏不用你管了。”
“真的沒事。”江柚挽着舅媽的手進了病房。
舅媽熬了粥，帶了兩個碗，給祁欣和江柚一人盛了一碗。
祁欣一直看着江柚，江柚低頭喝着粥。
醫生來查房，看了一下祁欣的情況，說可以辦出院回家好好養着了。
江柚喝了粥就是幫忙辦出院手續，她忙前忙後，祁欣都看在眼裏。
回了家後，舅媽和舅舅去買菜，祁欣躺在牀上，掀開被子，讓江柚睡上來。
江柚也沒有拒絕，脫掉鞋子和外套就上了牀。
“跟我說說，怎麼回事？”祁欣很敏銳，知道她藏着事。
江柚閉着眼睛，“昨晚我去找他了。”
祁欣一聽便皺眉，“沒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