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尷尬地看了眼明淮。
很顯然，明淮也有點無語。
這小傢伙才一歲半，他這些想法是怎麼來的？
江柚和明淮相視一眼，各自又挪開了。
以前說睡就睡一起了，這還是有了孩子之後，第一次面臨這樣的問題。
很奇怪，就有些不自在。
“那個……要不先將就他，等他睡着了，你再上樓吧。”江柚覺得只能是這個辦法了，要不然今晚真的沒有辦法休息。
“嗯。”
江柚把明朗的外套脫了，又給他擦了一下臉，“好了，現在可以乖乖睡覺了。”
明朗躺下了。
他左看看江柚，右看看明淮。
見明淮沒有躺下，又爬起來，那意思很明顯了，就是要讓他躺下來一起睡覺。
明淮脫下了外套，就躺在被子上面。
“好了，睡吧。”明淮拍了拍身邊，“乖，別鬧了。”
明朗這下才躺下了。
他揚起兩條腿，一下子翻身面向江柚，一下子又翻過來看明淮。
這是他第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睡覺。
他很開心。
而睡在他身邊一左一右的兩個大人，明明有些倦意，可這會兒閉着眼睛都睡不着。
小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太興奮了，就是不睡。
一會兒轉過來抱抱江柚，一會兒又爬起來趴在明淮的身上。
“你睡吧。”明淮偏頭看江柚睜着眼睛，“他這勁兒頭還有一會兒才消停。”
江柚哪裏睡得着。
她說：“他玩累了就會睡了。”
“嗯。”
“他平時跟你睡也是這樣嗎？”江柚側過身，問他。
“會玩一會兒，但是很少像今晚這樣。”明淮輕輕拍着拍在他身上的小傢伙。
他這會兒安靜得像是睡着了，但突然又偏過頭，看着江柚喊“媽媽”。
江柚伸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小臉蛋，聲音很輕柔，“你還不睡啊？小小年紀，就開始準備熬夜了嗎？”
“媽媽。”小傢伙又喊了一聲。
江柚溫柔的迴應，“嗯？”
“我愛你。”
江柚整個人因爲這奶聲奶氣的三個字而僵住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看向明淮，明淮也在看她。
“你聽到了嗎？他，他說愛我。”江柚瞬間繃不住，笑着捂着嘴，胸口突然被填得滿滿的。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明淮也很意外明朗會突然跟江柚說了這三個字。
成人之間說愛，總歸是帶着一些激情在裏面的。可孩子說愛的時候，那是乾淨樸實，脫口而出的。
明淮看着小傢伙，抱着他的手臂輕輕地收緊了一些。
江柚很高興，她這會兒更睡不着了。
興奮，開心。
這句話能夠掃蕩她所有負面壓抑的情緒。
她的兒子，說愛她呢。
“你那麼愛媽媽，就別鬧了。”明淮輕輕拍了拍小傢伙的背，“乖乖陪着媽媽睡覺覺好不好？媽媽明天還要上班呢，你要心疼心疼她。”
小傢伙是有很好的語言天賦和組織能力，甚至在感情這一方面都很細膩。
但終究還只是個一歲半的孩子，他又哪裏能聽得懂那麼長一串話呢。
明淮把他放在牀上平躺着，小傢伙側過身，看着江柚，“媽媽……”
“嗯，媽媽在。”江柚靠近一些，把他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哽咽着，“媽媽也愛你。”
小傢伙又轉過身去，擡頭看着明淮，“爸爸。”
“嗯？”明淮眼神溫柔，“睡覺了。”
小傢伙又轉了幾次身，終於安靜下來了。
他是面向江柚的，兩條腿彎着，像在江柚肚子裏的時候那種樣子。
江柚看着他，心裏變得無比的柔軟。
看着孩子這麼可愛，這麼乖，她能夠放下那些所有的不愉快和鬧心事。
她現在真有明白了爲什麼有些媽媽爲了孩子可以承受很多不能承受的事，爲了孩子可以變得那麼偉大。
因爲，孩子就是她們的軟肋。
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那是拿命換的。
“其實我有些後悔。”江柚聲音很輕，害怕吵醒了明朗。
明淮偏頭看她，“後悔什麼？”
“後悔……把他給了你。”
明淮盯着她許久，才問：“想爭？”
江柚擡眸和他的視線對上，“我爭得贏嗎？”
“爭不贏。”他回答得很果斷。
江柚只是勾了勾脣角，輕嘆一聲，“其實我真要跟你爭，不見得會輸。離婚的時候你給我的那些錢，足夠讓我給明朗好的生活和教育。我是他媽媽，他現在這麼小，法官應該也會把他判給我。”
“所以呢？你是想我奉陪？”明淮的眼神變得有些犀利。
“倒沒有。”江柚的目光落在兒子熟睡稚嫩的小臉蛋上，“爭來爭去，傷害的是孩子，也傷了我們之間的情分。只是有時候會想，離婚的兩個人感情肯定是不好了，搞不好還會成爲仇人，我爲什麼就是要把孩子留給你呢？”
明淮沉默着。
他當初是真的做好了要跟她大戰一場的準備，他也以爲她不會放棄孩子的撫養權。
可是她沒有。
如她所說，她完全有能力給明朗一個好的生活環境和教育資源，爲什麼就放棄了？
“你想到答案了嗎？”
江柚看向明淮，沉默了片刻說：“一直都有答案。”
明淮和她四目相對，這一刻，他被她這個眼神給吸引進去了。
他讀懂了她這個眼神。
臥室裏的氣氛變得異常的微妙起來。
在這種環境下，又聊到了這個敏感的話題，是個人的心都不會波瀾不驚。
他們都懂彼此的心裏在想什麼，只是誰都沒有去戳破。
江柚率先移開了視線，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躺在一張牀上了。
上一次，還是在仙女山的民宿，就一起躺了一會兒。
這麼多年，不管是同處一室還是同睡一張牀上，她都還是會有些緊張，像情竇初開時那般。
還好有明朗，不至於這般的不自在。
不過，要是沒有明朗，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畫面呈現？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江柚也沒有再看他，閉上了眼睛。
過了很久，江柚恍惚間聽到明淮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把他給你嗎？因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