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盧銳很清楚。
因爲他自己也一樣。
如果真的可以轉瞬即逝，那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心，更談不上有多用情。
就算是江柚真的忘不了明淮，盧銳也是能夠理解的。
“感情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不像是寫在黑板上的粉筆字，一擦就能夠完全抹去。”盧銳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沒關係的，不管有沒有，我都會等着你。”
江柚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沒有忘記她？”
盧銳笑了一下，“嗯。”
江柚也不喫醋，她沒有必要跟一個過世的人爭風喫醋。
更何況如果不是那個女人出了意外，她又怎麼可能遇上盧銳呢？
“我們這樣，心能靠在一起嗎？”江柚懷疑了。
十年之久的感情不可能說摘就摘得掉的。
盧銳懂她問的意思，他摟着她，“只要我們是真心想要過後面的日子，怎麼就不能靠在一起呢？至少我現在，在向你靠近。而且我相信，她也希望我能夠幸福。”
盧銳在江柚面前也是不會避忌前任，他們剛開始就已經把過往說開了。
忽然，門開了。
江柚擡起頭看向臉色陰沉的明淮。
明淮的眼神冷得瘮人，“你們要談情說愛，找錯了地方。”
江柚瞬間覺得有些尷尬。
是了，她兒子在裏面生着病發着燒，她卻在這裏跟男人談情說愛。
這一刻，江柚有些唾棄自己。
“你誤會了。”盧銳站起來想解釋。
“誤會什麼？”明淮的視線落在盧銳身上，“你們不是談情說愛？”
盧銳還想辯解一下，江柚拉住了盧銳的手，對他微微搖頭，“你先回去吧。”
“你呢？”
“我留下來。”江柚說：“沒事了，我就回來。”
“我陪你。”盧銳說什麼也不會動。
“不用。”江柚說：“放心吧。”
放心她不會跟明淮再糾纏不清，放心她一定會知道分寸。
盧銳沒有這些顧慮，他只是害怕他走後，明淮會欺負江柚。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盧銳也不想讓江柚難堪，還是聽了她的話。
“嗯。”
盧銳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眼明淮，眼裏是帶着警告的。
明淮懶得看他，對江柚說：“你也走。”
江柚皺眉。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明淮說得很直白。
江柚深呼吸，她也不想看到他。
但她幹嘛要聽他的。
她重新坐下，沒走。
明淮盯着她，也沒有再攆她，進了房間再一次把門關上。
江柚靠着牆，她和明淮能走到這一步，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有時候仔細想想，也覺得挺神奇的。
她以爲她會放下不，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這一夜，江柚在外面坐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醫生去查看明朗的情況，江柚也跟着進去了。
孩子已經退了燒，這會兒精神比昨晚好一些。
明朗看到江柚就喊“媽媽”，江柚每次看到兒子就會心軟不已。
她走過去抱起兒子，用額頭貼着他的額頭，“沒事了。”
“來我抱。”明淮伸手。
明朗緊緊抱住江柚的脖子，不肯。
明淮皺了一下眉，最終還是沒有強求。
他們走出醫院，江母就給明淮打來了電話，問孩子的情況。
明淮說已經出院準備回來了，江母才放了心。
江柚抱着明朗坐到了後座，明淮開着車。
原本是一家三口，可是他們同坐在一輛車上，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江柚看着車窗外往後倒的景，就彷彿看到了他們的結局。
再也回不去了。
到了酒店，車停好，江柚準備下車。
“等一下。”明淮喊住了她。
江柚坐着沒動。
明淮坐後視鏡看着她，“把孩子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原來，他是害怕她把孩子抱走。
“他現在需要我。”江柚感覺得到明朗對她的依賴，她現在同樣也捨不得放下明朗。
明淮淡淡地說：“這一時的需要有什麼用？”
江柚的心被這句話給震到了。
“他是個男人，得讓他學會放手。也得讓他知道，這世上不是需要就能夠得到的。”明淮是在說兒子，更像是在說他。
江柚承認這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在裏面狠狠地攪動。
他真的是會給她心裏埋雷。
明淮看向了車窗外，盧銳站在酒店大門口，正看着他們的這輛車。
“他在等你。”明淮說得很雲淡風輕，心裏卻痛得無比清晰。
他一直的自以爲是，如今被江柚擊得稀碎。
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的決心，也高估了她對他的感情。
他不想再跟一條被拋棄的流浪狗，還在鐵了心不要他的主人面前搖尾乞憐。
江柚也看到了盧銳，她知道現在放下了孩子，就等於真的放棄了。
這一刻，她坐在車裏，不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明淮沒有催促她，非常耐心。
大概，也是最後一次用在她身上的耐心了。
盧銳凝視着江柚坐的方向，雖然他看不進裏面江柚的眼神，但他知道，江柚這會兒應該也在看他。
上車，或是下車。
放棄，或是繼續。
就在這一刻。
江柚低頭看着在他懷裏睡着的孩子，這是她愛明淮的證據。
她甚至，想過再跟他生一下孩子。
她真的很愛很愛他，愛到可以不去計較一切。
只不過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那麼執着於一個結果。
大概真的是因爲不再年輕的原因，她一點也不想妥協了。
她感覺得到，明淮這一回，也是在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了。
她這會兒要是放下了兒子，下了車，估計他們真的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
明淮也是個有自尊心的人，他絕對不會再允許自己做丟尊嚴的事。
“我下車後，你打算怎麼做？”江柚問他。
明淮說：“帶明朗回y市。”
“如果我想見他……”江柚害怕他不再讓她見明朗。
“呵。”明淮睨着她笑了一聲，“你還想見他？”
江柚被他這笑聲弄得心裏很不安，她說：“他是我兒子，爲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