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方的那一刻，閆闕的臉沉了幾分，陸銘原本臉上掛着的笑容也僵掉了。
陸母冷着臉盯着陸銘，又看了眼閆闕。
她走向了陸銘，忽然揚起手，就朝陸銘的臉上招呼去。
這一巴掌，在入戶這個小空間裏，顯得格外的響亮。
誰都沒有想到陸母會突然有這麼個舉動，閆闕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心疼地看向了陸銘，陸銘的臉偏向一旁，結結實實地挨下了這一巴掌。
“陸夫人！”閆闕實在是忍不住。
“你閉嘴！”陸母怒斥閆闕，“我要是你的父母，這個耳光也得給你一個。你不是我兒子，我管教不了，但我可以管教我的兒子！”
閆闕深呼吸，“您是長輩，我尊重您。但是，您這麼不分青紅皁白地打人，是不是太有失風度了？”
“我管教我的兒子，哪怕是失心瘋又怎麼樣？”陸母盯着閆闕，“如果不是你，我兒子至於會像現在這樣對我嗎？你們年輕的時候怎麼做我可以不管，但現在已經這個年紀了，真的不爲家族考慮嗎？”
陸銘確實是沒想過母親竟然還沒有死心。
他忍着臉上的火辣辣，面向發怒的母親，“能不能讓我活成我自己想要的樣子？”
陸母緊蹙眉頭，盯着這個不孝的兒子，“活成你想要的樣子？你知不知道你擁有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依靠的誰？你喫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我們給你的？你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陸夫人！”閆闕聽不得這種話，“陸銘是您的兒子，但他也是一個獨立的人。他有自己的情緒，思想，他可以自己做決定。您也說了我們都這麼大年紀了，爲什麼還不做自己做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爲，我沒死。”陸母也是絲毫不退讓，“除非我死了，他就可以過他想要的生活了。他是陸家的種，他得扛起陸家這個責任。”
閆闕見陸母當真是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心裏也很難受。
這麼多年，他和陸銘一直堅持着，以爲只要時間長了，他們自然就會同意了。
事實是他想多了。
“那我去死。”陸銘不是第一次說這種話了，可這一次他的表情很鎮定，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賭氣。
陸母不信他會去死，這種話以前不是沒有說過。
她冷笑一聲，“行，你去死。你死了，我就不會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了。大不了，我就當沒有生過你這麼一個兒子。”
“陸夫人！”閆闕很震驚，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陸夫人絲毫不在意，她睨着陸銘，“你只要還活着，就必須回陸家。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術，哪怕是我養個廢人，你也必須在陸家！”
陸銘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壓力，他很詫異母親的執着，比起任何時候，都要可怕。
他忽然衝着陸夫人一笑，然後用指紋開了閆闕家的門，走進去，直接到了客廳的陽臺。
落地窗是開着的，他沒有任何遲疑地走過去，雙手撐在扶手上。
陸母被他這個舉動也嚇着了，她趕緊走過去，看着閆闕抓住了陸銘的手，而陸銘的一條腿已經垮出去了。
“你才做了手術！”閆闕急得都要破音了。
陸銘回頭盯着已經靠近的陸母，“既然你覺得我活着對你來說是恥辱，那就當作沒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再會氣你了。”
說着，他抓住閆闕的手，眼睛裏有淚光，“要怪，只怪你我生不逢時，我們在一起永遠都是不被祝福的。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就再不負責任一些，有多遠，走多遠吧。”
閆闕緊緊抓着陸銘的手，他感覺得到陸銘不是在鬧在玩，是真的想輕生。
“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面對嗎？你怎麼又不商量就自作主張？”閆闕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下去了。
“我很羨慕你，有那麼通情達理的父母。可惜，我沒有。”陸銘眼裏滿是失望和心痛，“對不起，耽誤你這麼多年。”
“陸銘！”閆闕緊蹙眉頭，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陸銘用力地拿開閆闕的手。
閆闕雙手抓住他，不敢放，回頭衝還發着愣的陸母喊，“阿姨，你真的要看他死嗎？”
陸母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的，但她這會兒不想服輸。
“你讓他跳，看他敢不敢！”陸母大喘氣，“他要真死了，我就沒這麼操心了。”
“陸夫人！”閆闕感覺到陸銘在用力的往外掙扎，聽到陸夫人這樣的話，心也跟着寒了起來。
陸銘眼角的淚流了出來，他突然很用力地推開了閆闕，身體騰空出去。
“陸銘！”
閆闕心都隨之出去了。
他飛撲過去，死死抓住陸銘的手腕，他咬着牙，臉都憋紅了。
這會兒，陸銘整個身子都在外面，要不是閆闕抓得快，他人肯定已經下去了。
陸母終於慌了。
她慌亂地跑過來，看到陸銘的身體在外面飄着，也是怕了。
“你別鬆手啊。”陸母急得拿出手機打電話，“我叫人，我叫人來。”
閆闕死死抓着陸銘的手，那雙眼睛通紅。
陸銘望着閆闕，眼眶裏的淚劃落出來，他還在衝他笑。
“媽，別叫人救我。”陸銘的聲音在風中顯得那麼的空洞，“我要是還活着，也不會如你的願的。”
陸母盯着陸銘，眼睛也是急紅了，臉也蒼白了。
她大聲對着電話裏的人說：“快點來救我兒子，快點……”
打完電話，她也夠過欄杆，把手伸出去，去拉陸銘的手。
“你別鬧了。”陸夫人的聲音在顫抖，“你要是真死了，我跟你爸怎麼辦？”
“沒有了我，你們會更舒心的。”陸銘盯着陸母，眼角冰冷，他的眼裏滿是失望，沒有半分要再活下去的光，“媽，下輩子我也不想當你的兒子了。但是我會祝福你下輩子，可以擁有一個讓你稱心如意的孩子。”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