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十一章 比試比試
    瑞徵心中想着:這個李諭剛來到府上就成了“先生”,還能給慶親王講學,地位豈不立刻高自己一頭。

    自己作爲慶親王的翻譯,還是旗人,難道以後見着他這個漢人也要矮上一頭不成!真是豈有此理!

    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虛掩了一下臉,心中盤算着怎麼讓李諭的地位才能在自己之下。

    李諭卻根本沒時間考慮他的心理活動,只是隨意起身在廳裏走了走。

    近距離看這個吊燈的確很漂亮,在不高的主廳中顯得更是氣派。剛纔喝水的茶杯看質地光滑潔淨,肯定也是名窯瓷器;就連坐着的椅子上也用了高大上的螺鈿鑲嵌工藝,非常名貴。

    奕劻不愧是晚清頂級鉅貪,生活方方面面都彰顯着財氣。巧的是他最開始也住在和珅的舊宅,真是冥冥之中有了貪的傳承。

    李諭挪步到裝吊燈的木箱前,看到地上隨意扔着幾張紙,似乎是什麼文件。

    他撿起來一看,竟然是海關的報稅單,上面赫然寫着“LANDEDPRICE1688TAEL”,即:抵岸價1688兩。

    李諭不經意間竟然發現了個小祕密。

    這盞意大利進口吊燈的價格實際是1688兩,聽小王爺載振和瑞徵聊天時卻說是3000兩,也不知道是瑞徵被騙了,還是故意謊報。

    李諭猜測應該是瑞徵被人耍了,不然這種文件怎麼會隨意丟在這裏。

    瑞徵或許是也不明白“抵岸價”的意思,他們這個時期,大清的進出口貿易還是很少的。而李諭的時代,中國早就成爲世界第一進出口貿易大國,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倒是1688這個數字確實太有趣了,很有內涵。

    李諭不打算就這麼拆穿他,隨手把報稅單折起來收在兜中。

    瑞徵也並沒有看到李諭的動作,他心中好不容易剛剛研究出一套話術:“聽聞你是要來王府裏做先生?”

    這話問的有點莫名其妙,李諭回答道:“談不上先生,只是說來做個助學,幫助王爺瞭解瞭解西學的知識。”

    瑞徵哼了一聲:“想在王府做先生起碼要有功名,最少也是個進士出身吧,你哪,可有?”

    李諭聽出瑞徵話裏帶刺,回道:“我已經說了,只是做個西學的助學,並不是先生。”

    “那就是沒有功名了。”瑞徵感覺抓住了李諭的把柄,得意洋洋。

    李諭卻繼續輕描淡寫着說:“是又如何。閣下可有功名?”

    瑞徵神氣道:“自然!本人乃是舉人出身,並且是光緒二十四年同文館畢業生。”

    “哎呀,那真是厲害了。”李諭假笑着捧了一句。

    瑞徵繼續說:“西學那些東西,本人根本不屑一顧,都是些奇淫技巧,學那些東西沒得埋沒了祖宗!”

    李諭沒想到他一個同文館畢業生思想還如此守舊,說:“那你可要守好祖宗的東西,萬一被那些奇淫技巧搶走了可就麻煩了。”

    “你!”

    瑞徵當然也知道西學的重要性,但他當年在同文館裏就沒學明白多少,只能盡力貶低一下西學,然後突顯自己。

    “朝廷可是說過的,西學爲體,中學爲用,這纔是大政方針!”瑞徵不服氣道。

    李諭是深諳互聯網爭辯精髓的,立刻回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瑞徵一聽這話,果然懵了,他還是第一次見人這麼爭論!自己想了一肚子騷話,只要是李諭敢反駁立刻就可以回擊,但沒想到他直接來了這麼一句!導致己方彈藥直接啞火,肚子裏組織好的語言全都作廢。

    更難受的事,李諭雖然言語中“贊同”了自己,瑞徵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雖然李諭不想和他爭,但瑞徵卻不想就此罷休,他想了想說:“總之,沒有功名,在王府裏說破天也只能是個書童!”

    這句話就是他的真實意思,——得讓李諭級別在自己之下。

    李諭實在覺得無語,但也不能由着他挑釁了,於是說:“既然說到功名,不知道閣下最擅長的是什麼?”

    瑞徵說:“吟詩作對,自然樣樣皆可。”

    “吟詩就沒什麼意思了,說到作對,不如我出個對子給你。您是有功名的,總不會怕我這個沒功名之人出的對子吧?”

    “你是想考考我?”瑞徵還真喫激將法。

    “豈敢豈敢,只是共同研究一下。”李諭戲謔地看向瑞徵。

    “那你出上聯吧!”

    瑞徵覺得自己怎麼也不可能在對對子上敗給李諭這麼個連秀才都不是的人。

    沒想到自己稍微下了點套對方就鑽了進來,李諭只好說:“那我可發飆了!”

    瑞徵豎起耳朵:“發什麼?趕緊出對吧!”

    李諭說:“聽好了!這只是在下的一點自嘲:圖畫裏,龍不吟,虎不嘯,小小書童可笑可笑!”

    “咦!”瑞徵心中一驚,李諭出的對子自己並沒有聽過,面前這個連秀才都算不上的傢伙竟然可以脫口說出一個如此有水準的上聯!

    畢竟自己剛剛嘲笑了對方是書童,李諭立刻藉機出了上聯,可謂是十分“應景”,他一時之間還真是難以對出下聯。

    李諭看瑞徵腦門上都快滲出汗水,心中樂得不行:你就使勁想吧,對得上來,起碼你得是唐伯虎。

    瑞徵感覺有點下不來臺,還好這個時候內廳傳來了慶親王奕劻的聲音:

    “丁總教習久等了,這個俄國的使者實在是有點囉嗦。”

    奕劻對丁韙良還是挺客氣的,因爲他正好也是美國人,奕劻一直覺得美國人比日本人、俄國人要好打交道。

    他繼續說:“本王最受不了的就是俄國和日本國的使者,大半天都商量不下一件事。俄國的使者實在有點咄咄逼人,令人不快;日本的使者則一堆要求,文件更是接二連三。”

    奕劻知道美國一向中立,丁韙良作爲一個教育界人士,也不會摻合政治,所以說出來也不怕。

    其實這兩國的態度就算是當時也都衆人皆知。

    事實上,到了民國時期,各國都開始停止甚至退還庚子賠款,算下來一共賠了一半多,也就是五億多兩白銀。

    但惟獨有一個國家沒有減免或者退還一分錢,那就是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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