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講天文學,就需要先說一下太陽系內的運作情況。總體上可以看做是月亮繞着地球轉,然後地球帶着月亮繞着太陽轉。”

    李諭巴拉巴拉先說了說日心說的一些觀點,這些後世都是常識,不過現在還得從基礎教起。

    奕劻微微點了點頭:“這些我之前大體聽過,不過剛開了個頭,那人就被砍頭了。”

    李諭剛喝了口茶水想潤潤喉嚨,差點一口噴出來:“砍,砍頭?”

    奕劻說:“對,就是那個張之洞的徒弟,楊銳。”

    李諭直接汗顏!原來是戊戌六君子裏的楊銳。

    楊銳其實死的多少有點冤,他是張之洞的人,以張之洞對慈禧的感情,怎麼可能允許他行刺太后。

    李諭還以爲自己要成布魯諾了,虛驚一場,他繼續說:“看來王爺也接受日心說,那麼就可以繼續往下講了。”

    他儘量採取最貼合日常的說法,以免奕劻不明白。

    “地球的公轉是一年,以此確定的歷法就是陽曆。相應的,月亮繞着地球轉一圈是一個月,以此確定的就是陰曆。”

    奕劻打斷道:“你說的是西方的歷法嗎,我們用的是叫農曆吧。”

    李諭道:“王爺明鑑。因爲陽曆和陰曆都有一些小瑕疵,陽曆中每個月的月初月末並不能對應月圓月缺。而陰曆雖然每個月都是正好對應月圓月缺,每年卻只有354天,與陽曆差了11天。

    “只有咱們的農曆,確切說應該叫做陰陽曆,融合了二者的優點,一年正好是太陽的一年,每月的初一十五又完美對應了月相。”

    奕劻拍手大聲道:“厲害啊,沒想到咱們也是有東西比洋人厲害嘛!”

    李諭突然感覺自己還挺適合當老師,竟然一下子就激起了奕劻的興趣。

    他們長期活在西方列強的陰影下,突然聽到自己某個領域比洋人強,肯定很激動。

    李諭又給他講了許多關於最基本的太陽系內的天文知識,唯獨地球是個球還有引力是奕劻無法接受的。

    奕劻道:“就是說,我們腳底下其實是個球?那豈不搞笑!我記得美國的公使也給我說過,他們正好在球的另一面,他們難不成每天都是倒吊着喫飯睡覺?”

    李諭哭笑不得:“因爲萬有引力和慣性的原因,我們是感覺不到的。”

    奕劻拍着桌子說:“那個萬什麼引力,能多大勁拉着這麼多人倒吊着?”

    李諭說:“要照您這麼說,美國人肯定也覺得我們天天倒吊着了。”

    奕劻冷靜了一下,還是不太明白:“咦……有點道理!那到底是誰在吊着?”

    “沒有人吊着!地球太大了,我們就被地球的引力牢牢吸在表面。否則的話,江河湖海的水倒出來豈不更可怕。”

    奕劻說:“哎呀,是啊!要真那樣,我這王府豈不要被淹了,太后也要被淹了!”

    沒想到這傢伙還想着慈禧太后,真是夠忠心的。

    李諭說:“當然不會!你就想,爲什麼你跳起來一點點就會落下,就是那股你沒意識到的力量在抓着你,這就是地球的引力。”

    奕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要這麼說我倒是有點明白了。”

    李諭又花了大半天給他解釋萬有引力,甚至找來了一個蘋果,然後給他演示了演示“蘋果砸奕劻”的實驗。

    折騰了一個晚上,奕劻總算是明白了何爲萬有引力。

    奕劻頓時感覺自己行了,似乎什麼都懂了!

    第二天去宮裏時見到了領班軍機大臣榮祿,立刻拉住了榮祿。

    “來來來!榮中堂,我來給你講個關於地球爲什麼是球的道理。”

    榮祿比奕劻還大了兩歲,好奇道:“慶親王,你什麼時候喜歡研究洋人的學問了?”

    “那是自然,老夫也是一直好學,再說了,我是總管外交的大臣,當然要懂洋人的東西。”

    榮祿笑道:“那我洗耳恭聽了。”

    奕劻翹着鬍子說:“你知道爲什麼地球另一邊的美國人,不是倒吊着嗎?”

    榮祿被他問得有點愣:“爲什麼?”

    奕劻神祕道:“因爲萬有引力!”

    “哦?萬有引力?”

    奕劻道:“正是,咱腳底下的地球,也是因爲這個在繞着太陽轉!”

    榮祿摸了摸鬍子:“既然是彼此可以吸引,它們爲什麼沒有撞在一起?”

    “這……”

    榮祿問的一下子就超綱了,奕劻只學了皮毛,只好說:“這我要回去問問那位小先生了。”

    “是什麼問題還能難到王爺?”

    一個洪亮的聲音傳過來,是回京述職的袁世凱。

    榮祿先招呼了一聲:“慰亭(袁世凱的字)回來了。”

    袁世凱立刻給兩位中樞大臣問了安:“慰亭見過榮中堂,見過慶親王。”

    奕劻說:“聽聞慰亭你在辦大學堂,我這不也在加緊學學西學。”

    袁世凱現在是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也就是當初李鴻章的位置,可謂是位高權重。

    袁世凱拱手道:“哦?西學煩雜無比,王爺真是令人欽佩。”

    他去年剛奏請創辦了山東大學堂,也就是山東大學的前身。如今在直隸天津,也非常重視北洋大學堂的建設,即最初的天津大學。

    袁世凱身居高位,多少還是搞了點實際東西的,也是當時的大勢所趨。

    奕劻說:“可不是嘛,昨天剛學了點東西,就讓榮中堂把我難住了。今兒晚上等我再回府學學,明天回答你的問題。”

    袁世凱有點好奇他們的談話,小聲問道:“王爺是在府邸裏找了個洋人嘛?”

    奕劻立刻擺了擺手:“當然不是洋人,昨天同文館的前總教習丁韙良向我推舉了一人,聲稱水平不亞於他們那的大學教授。”

    袁世凱是辦過學的,他明白其中的難度:“不是洋人?是我國人?”

    奕劻道:“沒錯,而且很年輕,不過二十歲出頭。”

    袁世凱立刻道:“還有這種人才,那我一定要拜會拜會。”

    奕劻和袁世凱都是聰明人,袁世凱話裏的意思可不僅僅是想認識李諭那麼簡單,他更是想進入王府給奕劻送點禮。

    直隸總督雖然是封疆大吏之首,終歸不是京官,朝中的關係是需要經常打點的。

    奕劻微微一笑:“那你應該會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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