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瑞典這邊的電報是以國王名義發出,自然是直接發到清廷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也就是外務部。
接報員收到電報時當場呆住,抄錄好電文後就顫巍巍拿給了慶親王奕劻。
“王,王,王爺!”
奕劻正在覈對這一期的賠款賬冊,聽到手下的話不滿道:“說話利索點,給我戴什麼高帽!”
接報員端着報文:“王爺,從瑞典發過來一封電報。”
“瑞典?”雖然已經接觸過許多列強國家,但是奕劻對北歐那幾個國家真心不熟,因爲他們還真都沒有侵略過中國。
奕劻想了半天才記起在地圖上看到過這麼個國家,疑惑道:“瑞典和我們有什麼瓜葛?”
“不是瓜葛,王爺,瑞典王室那邊想要讓李諭去一趟。”
“嘿!又是李諭,”奕劻訝道,“他又幹什麼了?”
“電報說要授予李諭以瑞典國王名義頒發的數學大獎,並且發電報的署名也是瑞典國王本人。”
“瑞典……國王?”
“準確說應該是瑞典和挪威國王。”
奕劻一驚,雖然大清沒和瑞典打過架,不知道他們究竟厲不厲害,但他好歹知道人家也是歐洲強國,況且還是國王親自來信,當然不能小視。
奕劻抓過電報,仔細讀了一遍,“好傢伙!這個李諭!”
“砰砰砰!”
瑞徵急匆匆敲開李諭家的大門:“快,快點!我要找李諭,不對,是慶親王要找李諭!”
李諭從裏院走出來,問道:“瑞徵譯員,您這是有啥事?”
“你快點去總理衙門,王爺找您!”
“王爺找我?找我幹啥?”李諭還不知道什麼事。
瑞徵說:“剛纔國外發來電報,說你得了一個什麼奧斯卡金質獎。”
李諭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不應該是“奧斯卡金像獎”嗎,這個“奧斯卡金質獎”是什麼。
這時候的中國人起名字哪有老外這麼隨意,直接套用以前先祖的名字,然後加個幾世就完事。
瑞徵就是漏掉了“二世”,才讓李諭這時產生了歧義。
等他到了總理衙門,才知道怎麼回事。
在慶親王奕劻看來,如果是外國國王或者政府發來的電文,自然是外交級別的事件,就必須重視。
奕劻見着李諭就立刻說:“哎幼,李諭啊!我可真是沒想到,竟然有一位西洋的國王要親自給你頒獎!我剛纔打聽了打聽,瑞典,哦,應該是瑞典和挪威聯合王國,它們實力還真不低,真難以置信!你這次又做了什麼?”
李諭看了眼電文,看到果真是瑞典和挪威國王奧斯卡二世親自發來,於是回道:“他們邀請我寫篇數學論文,然後得獎了。”
“完了?這麼簡單?”奕劻訝道。
李諭聳聳肩:“就是這麼回事。”
奕劻捋着鬍子說:“爲什麼這些個的西洋國王都如此重視數學物理等學科,我總感覺並不會讓國力變強,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如果是我,寧可搞個造大炮獎!你先給我說說,你寫了個什麼文章?”
李諭還真沒法解釋,畢竟涉及到了高等數學,慶親王作爲個科學上的“寶寶”哪裏聽得懂。
“哦?”奕劻似乎明白了,“就這?洋人連這都不懂?竟然還可以拿大獎?嘖嘖嘖!”
“那我知道了!”奕劻有點驕傲了起來,繼續道:“不管洋人懂不懂,既然這次你是外交出訪,一切喫穿用度都會由我們總理衙門負擔。爲了方便,首先會給你2000銀元的預備資金,如果不夠,回國後可以找我們繼續覈銷。”
李諭壓根沒想整成外交出訪,不過既然總理衙門能出錢,就由着他吧!“多謝衙門關照。”
奕劻想了想又說:“正好過段時間,張德彝將出任駐英國大使,你可以隨他一起出國。”
好在奕劻給的人選還不錯,李諭生怕他再派自己兒子載振一起出使。
李諭連忙答應:“王爺安排得恰如其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準備了。”
李諭先去京師大學堂給丁韙良和管學大臣張百熙說了一聲,畢竟消息最早就是丁韙良告訴了李諭。
但丁韙良對此似乎一點都不喫驚,甚至坦言:“我心中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毫無疑問,你就是大學堂的驕傲。”
上次李諭幫了唐紹儀和張新吾的忙,張百熙甚至都沒來得及做出嘉賞。
張百熙笑道:“我還在向服部宇之吉教習請教如何製作西洋的獎勵證書,你竟然又得到了瑞典王室的賞格。”
李諭當然不在意:“大學堂開學沒多久,萬事都有待完善,張校長沒必要專門爲了我的事而忙碌。”
張百熙讚道:“很好!你有這氣度我很欣賞,大學堂有你實在是萬幸之至。”
李諭隨時可以動身,但另一邊,張德彝作爲出使英國大使,要準備的資料就不少了,現在就是等他什麼時候好了就可以出發。
而在這段時間,列夫勒已經印好了第一版的數學論文,以《分形與混沌》的名字在歐洲開始發行。
先行刊發的一共1000冊,所用款項均由瑞典皇室所出。
既然是免費發行,推廣效果自然又好又快。加上瑞典皇家科學院剛剛通過諾貝爾獎一炮打響,許多數學家都慕名手中都拿到了此書。
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引起數學界的軒然大波。
數學家們盛讚其思想之深邃、方法之巧妙、洞察之深刻;而在數學界之外,研究物理、化學的人也都開始閱讀此書。
因爲現在的數學發展得已經非常抽象,就像希爾伯特的23個問題,如果不是學數學的,基本上看問題都看不懂。
但是混沌理論這種直接表述自然界原理的數學文章真的是太少了,雖然裏面涉及到一些數學推導、微分方程的部分還是純數學,但許多並不是搞數學的人依然能大體讀懂,並不妨礙大家對其核心“混沌思想”的闡述。
《泰晤士報》依然是市場嗅覺最靈敏的,他迅速聯絡北京的記者濮蘭德,再次要他對李諭做專訪。
當濮蘭德找到李諭時,正好《申報》記者史量才也在求稿,他得知李諭在瑞典的事蹟後,當即也表示要重金約下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