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兩百一十九章 人間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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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李諭講的都是一些科學以及教育相關的事情,這些熱血青年尤其是愛國學社學生激昂的心稍事平靜,但是依舊無法對眼前沙俄的行徑視若無睹。

    畢竟他們無法像李諭一樣作爲一個穿越者一樣能夠知道事態發展,現在好多人恨不得直接跑到聖彼得堡去和尼古拉二世正面對線。

    “李諭先生,我聽說沙俄在歐洲只是個二等國家,爲什麼連他們都能讓我們簽訂不平等條約?”李諭說:“首先,我糾正一下,國家沒有什麼等級之分,如果你自己也承認了這個分類方式,那列強就可以將我們當作劣等人。”雖然英法德等國確實一直這麼看待俄國,但最怕的就是潛移默化的pua或者說洗腦,讓你慢慢認同本來並不對的東西,然後掉入陷阱,成爲徹頭徹尾的跟屁蟲。

    李諭深知其中危害,繼續說:“如果你們能夠學明白我提出的博弈論,然後再去國外留學一下,或許更能體會我所說。我們如今的境遇也是國際關係博弈後的結果,但很可惜,我們沒有能力參與到這場博弈中,所以一直像兔子一樣無奈看着肉食者們之間的對抗。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認清現實,然後採取理智又科學的做法來參與到此後的博弈中。”李諭很想說清廷會覆滅,但這種穿越者認知說出來話太難解釋。

    其實目前租界的外國人也很納悶,因爲按照他們的歷史來看,清朝到這個地步按說早就應該垮臺了,如今依然搖搖欲墜實在不可思議。

    唯一的解釋或許就是大家找不好以後的路怎麼走,暫且留着清廷這個空殼子。

    學生們說:“博弈論嗎,我看過,沒有看懂,讀了這個就能有辦法贏洋人?”李諭笑道:“沒有這麼簡單,但如果連基礎的理論都不明白的話,是鬥不過洋人的。這個世界很殘酷,看的是實力強弱,外交場上更沒有道德,洋人不會因爲知道咱們每年有幾十上百萬人餓死,而削減賠款。所以只能慢慢變強,而目前我們的情況,想要變強,有時候就得能屈能伸,在初始最弱的情況下開始進行博弈,在縫隙中找出路,現在你們要做的就是埋頭苦學。到時候或許就能理解博弈論中的輸贏關係與均衡關係的區別,這是個動態演變的過程,取決於各方的實力的此消彼長。”李諭也僅僅能說到這種程度,但想表達的內容也已經說出來了。

    突然有一人在場外大聲喝了聲彩:“好!你們這些學生如果學問都做不明白,還有什麼臉面對蔡校長與馬神父,還有什麼臉面對四萬萬苦難同胞。”竟然是張謇,他在日本考察了好幾個月,終於回來了。

    這趟日本考察對他的震動還是蠻大的,張謇在日本的考察很全面,詳盡瞭解了日本從教育到工農業的方方面面。

    幾十年前和日本還同在起跑線,如今竟然已經落後這麼多,心下非常感慨。

    學生們也認得他:“是狀元!”張謇卻道:“狀元已經沒有用了,你們看我現在的所作所爲還和狀元名頭有什麼關係,我只恨沒有早點接觸西學。”蔡元培、李諭和馬相伯走過來,蔡元培說:“季直兄說得太好了。”張謇笑道:“我說的可沒李諭先生說得好。”蔡元培問:“您怎麼沒有直接回南通?”張謇說:“式如爲我推薦了幾名教師,說是可以去我剛創建的通州師範學校。我這等惜才之人,當然要親自來上海迎接。正巧聽說學生聚會,李諭到了這裏,就過來瞧瞧。”蔡元培說:“都是些學生,你在日本回來,想必也聽說了。”張謇點點頭:“知道了,沙俄之心思,我們也早就該猜到。”庚子賠款中,俄國的比重也是最大的,自己就佔了三成。

    侵佔土地最多的自然也是沙俄,差不多有160萬平方公里,主要集中在東北外一圈以及新疆外的唐努烏梁海。

    一百多年後,咱們剛剛公佈了地圖最新規範,俄羅斯的八個地名必須要在地圖上加括注表示,比如:“符拉迪沃斯託克”括注

    “海參崴”;

    “薩哈林島”括注

    “庫頁島”;

    “尼爾琴斯克”括注

    “尼布楚”;

    “尼古拉耶夫斯克”括注

    “廟街”;

    “斯塔諾夫山脈”括注

    “外興安嶺”。都是些咱們耳熟能詳的名字。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扇動民族仇恨的想法,而是讓人銘記血淋淋的歷史。

    張謇又說:“式如準備在匯中飯店設宴,不若一起去坐坐。式如手下的《教育世界》雜誌,肯定最喜歡的就是你們。”張謇所說的

    “式如”就是羅振玉,

    “甲骨四堂”之一。此君活了74歲,前66歲做了不少貢獻,不管是甲骨文還是教育;只可惜有點晚節不保,九一八後參與策劃成立僞滿洲國。

    1901年羅振玉創建的《教育世界》是中國最早的教育刊物,在年輕之時,他眼光還是明晰的,知道對弱國來說,想要強大,肯定要教育先行,因爲得教育起一代人來後面的發展纔有得談,就像日本這幾十年走的路一樣。

    蔡元培、馬相伯都是教育界的,張謇不僅搞實業,也搞教育;李諭自然要摻一腳,算是興趣相投,大家欣然同意。

    再次來到匯中飯店,羅振玉沒承想過來這麼多人。即便目前他們的名氣還不像十來年後那麼大,不過在上海灘也算是有頭有臉。

    “季直兄陣勢好大!”羅振玉道。張謇呵呵笑道:“巧遇。”羅振玉已經見過蔡元培和馬相伯,張謇爲他介紹了李諭:“這位小兄弟你能認出來嗎?”羅振玉仔細辨認了一下:“莫非是……那位科學才子李諭?剪了頭髮還真是不太像。”好在現在這些人目前一心向新,並不在乎。

    張謇說:“正是!”羅振玉說:“實在抱歉,竟然沒有認出來。”李諭笑道:“現在照片不常見,也難怪。”羅振玉說:“我們的《教育世界》已經多次刊登關於你的報道,只可惜我的編輯部裏沒有人能讀懂你寫的東西,寫不出來有價值的社論。哦對了,這位就是目前任我《教育世界》主編的王國維,也是正要介紹他去季直兄的通州師範學校。”現在的王國維有點年輕,要是不說,李諭也認不出來。

    後世流傳最廣的往往都是他成名之後的中年時候影像。王國維說:“實在慚愧,前年我還曾東渡日本,進入東京物理學校學習,白天學習英語,晚上學習數理科目,但卻頗受幾何學所苦,也沒有學出個所以然。如今做了主編,壓根讀不懂先生的着述。”李諭笑道:“先生不用這麼說,術業有專攻,每個人的強項並不相同。”現在中國和日本多年前一樣,很多有識之士都明白了科學的重要性,於是一股腦要學一下數理科學,日本的大文學家夏目漱石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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