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三百一十章 無用的狡辯
    留學生裏,蔣百里是陸軍士官學校的高材生,李諭問他:“你覺得日俄雙方會用何種戰術?”

    蔣百里說:“我並不瞭解前線的具體情況,不過按照我在日本軍校中所學,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日本陸軍會不惜一切代價進攻旅順港的俄國守軍。一旦陸軍實現不了突破,海軍就會被動,戰事將陷入膠着。”

    李諭問了一個關鍵問題:“你覺得日本海軍和陸軍可以實現協同作戰嗎?”

    蔣百里搖了搖頭:“只怕很難。”

    日本陸軍和海軍積怨已久,互稱“馬鹿”。

    字裏行間以及語氣中,李諭聽得出留學生們都希望日本贏。

    李諭轉而問向魯迅:“樹人同學,你覺得哪?”

    魯迅不置可否:“我不是特別關心兩個帝國在我們領土上的戰爭,而且我也壓根不懂什麼軍事,甚至連前膛槍和後膛槍都摸不清頭緒,所以這件事,我並不站隊。”

    迅哥還是比較人間清醒的。

    今年他就會在學校中看到那場砍頭紀錄片。

    日本在日俄戰爭期間於各大學校放了好多類似的宣傳片,目的不用多說就能猜到,當然是宣傳以及徵兵。

    迅哥此後在《吶喊·自序》中寫過很出名的一個橋段,講的是時值日俄戰爭時期,他在仙台醫學院讀書時看到一個紀錄片,一名中國人被當作俄軍間諜抓起來殺頭,圍觀的國人卻拍手叫好。

    麻木不仁。

    此事對迅哥棄醫從文影響不小。

    魯迅問道:“先生,您怎麼看?”

    李諭想起了當初給俄軍統帥馬克洛夫提的建議,不知道他執行得如何,如果真的加強了旅順守軍,真的會給雙方帶來上萬的更多傷亡。

    心中不免還是有心季動:一句話讓上萬人魂歸西天,和平環境成長起來的人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心理波瀾。

    好在李諭對此時的日俄都沒什麼好感,想想因爲他們死傷的中國人更多,也就實現安慰了。

    梁啓超見李諭愣了神,拍了拍他:“疏才兄弟。”

    李諭回過神,“不好意思,有點走神。我贊同樹人同學的話,不管誰贏,對我們而言,發生在自家領土上,都是一種恥辱。”

    李諭的話讓留學生們狂熱的心情稍稍冷靜,想想也是,輸贏都是人家的事,和自己有多大關係。

    李諭暫時把學生和華工安頓在了會館以及旁邊的賓館。

    由於回不了國,暫時無所事事,就來到報館找梁啓超喝茶聊天。

    沒多久,三菱集團的巖崎小彌太帶着幾名日本人來找到了李諭。

    “李諭先生,正好能在東京見到你,實在是太。

    李諭隨口道:“見到我有什麼好高興的?”

    巖崎小彌太指着旁邊的一人說:“這位有賀長雄先生,是軍方的法律顧問,特來向您討教。”

    “軍方?”李諭眼光一凜。

    有賀長雄說:“李諭先生,我們經過使用,發現您提供的無線電設備的確優秀。現在前線戰事喫緊,亟需更加迅速的聯絡,方便天皇與大本營指揮戰鬥。所以,我們迫切需要您提供更多的無線電設備。”

    李諭心中暗罵一聲,然後說:“我已經說過,生產難度不低,而且產線在美國,恐怕遠水不解近渴。”

    有賀長雄說:“沒有設備,但是有您啊!或許您可以去軍部爲我們提供無線電作戰指導。”

    李諭斷然拒絕:“很遺憾,我是一名中國人,沒有義務爲你們服務。”

    有賀長雄轉而說:“那麼,可不可以指導無線電生產?三菱等企業已經準備自己生產無線電設備。”

    李諭說:“我開發的產品都是公用,經過我LY公司的授權,任何公司都可以生產,只不過需要繳納專利費,並且核心的三極管需要我們提供。”

    有賀長雄道:“請您儘快授權!”

    李諭好整以暇說:“不過公司在美國。”

    有賀長雄急道:“公司是您的,您一句話不就可以授權?”

    李諭笑道:“先生,你是軍方的人,又是法律顧問,不可能不懂得事情有流程,貴國尚且有貴族院與議會。這位巖崎先生作爲大公司的人,當然也明白公司有決策層,不是我隨便一句話就可以。”

    巖崎小彌太同樣癡迷於獲得李諭的技術,因爲對軍事影響太大,於是說道:“李諭先生,作爲企業,您一個人能夠說了算。”

    李諭說:“以前的確可以,不過很遺憾的是,我剛好在美國紐約交易所上了市,現在每一項重大決策都需要董事會投票通過。”

    “上市?紐約交易所?”巖崎有些愣住。

    “而且,背後大股東還有摩根先生。”李諭懶洋洋說。

    “摩……摩根!”巖崎是搞商業的,當然聽過紐交所以及摩根的大名。

    李諭攤攤手:“所以嘍,上市以後重大決策不是我一個人可以隨便拍板。”

    日本此時同樣有了東京和名古屋的股票交易所,巖崎小彌太多少有所瞭解。但日本早年由於制度的影響,股票市場並不活躍。

    李諭隱藏了掌握絕對投票權的事,巖崎小彌太並不知情。

    況且就算是有絕對投票權,該走的流程仍舊要走。

    有賀長雄並不太懂股市,看向巖崎小彌太:“巖崎先生,怎麼說?”

    巖崎小彌太咬咬牙,道:“只能等了!”然後對李諭說:“李諭先生,還望您儘快提高產量,供應帝國市場。”

    李諭心中再次暗罵,去你妹的“帝國”。

    有賀長雄卻不死心:“李諭先生,按照達爾文主義,這是一場優勝劣汰,事關我們東方人與白種人的殊死較量,您必須要快速通融一下!”

    李諭卻說:“達爾文主義?這是哪門子達爾文主義?”

    有賀長雄說:“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不就是當今世界的法則?”

    李諭冷笑:“這可不是達爾文先生的原意,他老人家從來沒有把這套進化思想用在過社會甚至國家層面。”

    有賀長雄是典型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支持者。

    但後世大家都明白,這完全是生搬硬套,不是所有的自然科學都可以隨意照搬到社會科學上。

    社會達爾文主義就是一種很扯的學說,但受到了此時很多人追捧。

    實際上,國內知道“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也要早於真正的進化論。

    當初嚴復翻譯的《天演論》,本身是對托馬斯·赫胥黎所着《進化論與倫理學》的節選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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