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四百五十章 意料之外
    威爾遜與李諭搭乘了同一列火車,路上還與李諭聊起了博弈論。這是一個在各行各業都頗受歡迎的學科,政治上自然也不例外。

    “院士先生的兩本書我時常帶在身邊,我在大學時代曾研究過數學,但真正讓我感覺到數學的魅力的,沒想到是院士先生的博弈論以及混沌理論。不管是混沌理論中的鯉魚效應,還是博弈論中一個個精彩的模型,都讓我激動萬分!”威爾遜翻着這兩本書說,“我們普林斯頓大學的許多教授都時常誇讚。”

    李諭說:“如果教授們可以繼續幫我完善兩個理論的證明,將更加感激。”

    “那就是數學家們的事了,”威爾遜說,“我只能關注已經證明的結論,畢竟數學早已不是我能夠掌握的。”

    李諭笑道:“我寫這兩本書的目的並非只是針對數學領域,就是希望更多人領約到數學的美妙。”

    威爾遜說:“隨着美國強大,我開始考慮世界的格局,博弈論是最好的武器之一。比如與英國未來的關係,以及歐洲各國之間的關係。你知道的,歐洲的情況對我們的貿易至關重要。”

    李諭說:“歐洲各國的關係可是一團亂麻。”

    “的確如此,”威爾遜說,“我如今格外關注以往多有輕視的俄國,記得法國曆史學家托克維爾在七十年前作過一則預言:未來將有兩個國家各自主宰世界一半的命運,就是美國和俄國。”

    李諭心中一驚,這個叫托克維爾的說得竟然還挺準,起碼蘇聯時期這樣,1830年代就能做出如此判斷很不簡單。

    威爾遜繼續說:“與其同時代的普魯士軍事學家克勞塞維茨又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在我看來,政治又是經濟的體現。所以國力的強弱直接取決於經濟的強弱,繼續延伸,經濟的強弱又是工業實力所決定。而如今的工業時代,已經不是當年英國進行工業革命的情況。”

    能當上美國總統,威爾遜的眼界還是很強的。而且頗有學院派作風,說話一絲不苟。

    美國就是靠着第二次工業革命迎頭追上。

    第一次工業革命,搭建一套蒸汽動力的工業體系,需要幾十萬種基本零件。要求工業國擁有上百萬的工業人口。

    到了第二次工業革命,由於內燃機與電力出現,基本零件的數量膨脹了一個數量級,達到了數百萬種。

    從這一刻起,工業化就成了大國遊戲。需要千萬級的工業人口,否則連門檻都夠不到。

    廣袤的國土、豐富的資源、龐大的人口,都是關鍵。

    在二十世紀初,同時滿足以上條件的只有俄國以及美國。

    (此時的大清連帶着阿三確實沒有被人家瞧上哈。而且有清一代,咱們的資源勘探很滯後,資源其實有點跟不上。不過不算什麼壞事,否則就算勘探出來,也會被列強還有更可恨的小日本所掠奪。)

    李諭說:“工業又能夠在科技上體現,而科技則離不開教育。”

    “這就是我熱衷於教育的原因。”威爾遜顯然很贊同李諭說的話,直接點到根兒上了。

    李諭則突然心中一激靈,看來時代裹挾這句話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就算並沒有想去接觸軍政,但搞教育、搞企業,已經不可避免會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好在只是間接。

    威爾遜繼續說:“如今的歐洲並不太平,英國輸了布爾戰爭,俄國輸了日俄戰爭,歐洲大陸的兩強德國與法國更是因爲普法戰爭勢不兩立。如果,我是說如果,德法爆發戰爭,世界格局將大不一樣。”

    李諭問道:“您也認爲歐洲會發生戰爭?”

    “也?”威爾遜說,“這麼說,你同樣有此論點。戰爭嘛,從來就沒有停歇過,我想下一個打起來的還會是德法,如今二者都在積極備軍。”

    其實不止威爾遜,很多人都做過類似判斷,現狀很好判斷:大部分法國人都想與德國再幹一架。

    如今的德國是強,但法國並不弱,一直在積攢力量要拿回阿爾薩斯和洛林,——就連中國的初中生都因爲語文課上學過《最後一課》知道這件事。

    只是沒有人會想到一發不可收拾罷了。

    李諭說:“博弈論中有一個非常典型的模型,即膽小鬼博弈,可以粗略描述大國博弈。”

    李諭此前給俄國大使講過,膽小鬼博弈的模型本身非常簡單:就是兩名車手向對方驅車而行,最先讓開的一方會被恥笑爲“膽小鬼”。

    如果兩邊都示弱,讓開車道,顯然是和局收場,雙方收益都是正的;

    如果兩邊都死磕,那沒的說,都是車毀人亡,雙方收益都是負無窮;

    但真正讓人着迷的是如何做到一方假裝死磕,另一方見沒辦法,只能示弱。這時候假裝死磕的就是收益最大方。

    但威爾遜顯然自己研究過,接過話說:“我知道,誰僞裝死磕到底,誰就能夠獲得最大收益。”

    李諭說:“問題出在溝通上,也就是如何讓對方相信自己要死磕到底,同時能夠獲悉對方會選擇示弱,這是關鍵所在。”

    威爾遜說:“如此機密的信息,恐怕別人很難獲知,除非情報工作極爲出色。”

    “而且除了博弈論,也不要忘了鯉魚效應所提到的,世界是個整體,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巨大的連鎖反應,更何況兩個強國的戰爭,很難預測怎樣發展,所以……”

    威爾遜接着說:“所以不能奢望控制局面。”

    李諭點了點頭。

    威爾遜笑道:“和聰明人說話真是太有趣了!來,我們再下盤棋,打發路途時光。”

    在美國自然是下國際象棋,但李諭對國際象棋不算熟悉,只能隨便下下。

    威爾遜在新澤西州下了火車,李諭則繼續乘車前往紐約。

    司徒美堂和鄒周在車站迎接,司徒美堂高興道:“好兄弟!”

    李諭抱拳:“司徒大哥,別來無恙。”

    司徒美堂說:“我好得很。”

    李諭說:“時間過得真快,已經過去了兩年多,紐約這邊情況不錯吧?”

    “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司徒美堂說,“工廠的進展極爲順利,哪怕如今美國遇到了股災,一點也沒有影響咱們的生意。”

    李諭說:“如此就好。”

    走出車站,遇到了不少華人,李諭好奇道:“他們要去哪?”

    司徒美堂說:“去聽演講。”

    “演講?”李諭問。

    “怎麼,鬧了半天你連這事都不知道?”司徒美堂訝道,“康有爲來紐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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