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五百六十一章 匪夷所思
    愛因斯坦要着急趕回德國,他對玻爾說:“我會向柏林科學院提議,讓你儘快獲得在柏林演講的機會,但你一定要多練練德語。”

    玻爾說:“德語嘛?我只能盡力。”

    愛因斯坦又對李諭說:“李諭先生,你也一定不要忘了來一趟柏林。”

    勞厄也說:“普朗克教授一直記掛着你。”

    李諭道:“肯定會的。”

    “我希望與你再研究幾個物理方面的問題,”愛因斯坦接着說,“我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現象,或許能夠爲我的理論進行驗證。不過這件事需要既懂物理學也懂天文學的人,閣下實在是最合適的人,沒有之一。所以我會在柏林等待先生大駕。”

    李諭說:“既然如此,後會有期。”

    量子力學與相對論已然都走上正軌,二十世紀初最動人心魄的兩座物理學大廈馬上拔地而起。

    李諭暫時脫不開身離開英國,因爲倫敦馬上要召開皇家學會會議,自己好歹是個外籍院士,老不參會太不給面子。

    會議比較常規,只不過由於李諭跨了學科,數學、物理、天文學的會議都要參加。

    物理剛剛見了一衆大神,皇家學會瞬間有點相形見絀;天文學則還沒到發力的時候。

    至於數學,李諭根本不敢多發言。

    好在數學發展的超前性很明顯,到二十世紀初時,已經門類俱全,而且每個門類都研究到了極深的地步。龐加萊過世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學通所有數學門類。

    所以數學家們相處很融洽,你研究你的拓撲學,我研究我的數論,你肯定知道我不知道的,但我也肯定會你不會的。

    大家互相幫助,互相進步。

    即便如此,以李諭的數學水平,也不敢在數學家面前造次。

    物理學他敢說自己領先一個時代,數學這玩意沒法吹牛,分分鐘被打臉。

    所以會議開到一半,裏面一幫大神聊得興高采烈時,李諭就藉口上廁所偷偷溜了出來。

    數學會議是在劍橋裏開的,李諭來到校園中,坐在一棵樹下,無奈道:“開什麼玩笑,黎曼函數、組合數學,這是我該聽的東西?”

    旁邊一名學生突然擡頭:“這是什麼語言?”

    李諭隨口說:“Chinese。”

    “你是中國人?”那名皮膚有點黝黑的學生說。

    李諭打量了對方一下,他把皮鞋脫了放在一邊,盤腿坐在樹蔭下看着一本厚厚的筆記。

    “印度人?”李諭問道。

    那名印度學生說:“你怎麼猜中的?”

    李諭很想說是因爲你那極易辨認的印式英語,不過顯然這樣太冒犯,於是回道:“你的眉間顏色與其他地方不太相同,應該是經常吐沫某種東西,似乎是印度婆羅門教的習俗;而且你的頭髮與皮膚看着很整潔,應當經常洗澡,這與歐洲人的習慣截然不同。”

    那名印度學生說:“好有邏輯的頭腦,你也讀過柯南·道爾的書?”

    李諭笑道:“剛在船上看過。”

    “哦,說起坐船,真是令人絕望,”那名印度學生面露苦楚,“我一個月之前剛剛坐船航行了六千英里,如果不是提前一個月每天練習盪鞦韆,一定會吐得昏天暗地。”

    李諭試探道:“閣下尊姓大名。”

    “拉馬努金。”印度學生說。

    好嘛,真是這傢伙。

    李諭與他握手道:“李諭。”

    “李諭!我知道你!”拉馬努金大聲說,“我在船上看過你寫的星戰,還有《博弈論》、《分形與混沌》,非常喜歡。”

    “多謝。”李諭笑道,然後一眼瞟見了他那本赫赫有名的筆記,低頭看去,沒想到第一眼竟然是1+2+3+4+5+6+7+……=-1/12。

    李諭頗感驚訝,這個後世很出名的公式竟然是拉馬努金最先搞出來的。

    “這個公式,”李諭指着問道,“你是怎麼推導出來的?”

    “推導?爲什麼要推導?”拉馬努金卻反問道。

    李諭說:“數學,尤其是高級的數學,不都是需要證明推導嘛?”

    拉馬努金說:“每個數字對我而言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爲什麼要花費精力去證明?”

    “他就是這樣有趣的人,”哈代笑着走了過來,吹了吹自己的菸斗,“我現在對東方的神祕更加感興趣了。”

    李諭給他打了一聲招呼:“哈代教授。”

    哈代說:“這個公式如果讓其他數學家看到,一定以爲遇到了瘋子,誰能想到研究黎曼函數的人會得出所有自然數之和爲-1/12的詭異結果?”

    拉馬努金說:“數學的奇妙並不在於證明過程,而是有趣的結論。”

    哈達敲了敲自己的菸斗:“這就是我讓你來劍橋的原因,堅持你以爲的,你永遠都不可能發表論文。”

    拉馬努金急道:“教授您答應過我的!我只要來英國,你肯定會幫我發表筆記上的公式。”

    哈達說:“如果真想發表,並且讓剛纔會場裏的那幫數學家贊同,你必須按我說的做。”

    拉馬努金壓根不瞭解現代數學運營機制,說道:“教授您不知道我放棄了多少東西才願意離開印度,按照婆羅門教的教義,隨便離開的人會被剝奪教籍。如果我不能發表論文,就回不去印度。”

    “當然可以發表,”哈代甚至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算了,先來我的辦公室吧。”

    哈代真心非常重視拉馬努金,短短几封信就已看出拉馬努金是個萬中無一的數學天才。

    只可惜他的數學訓練太少,完全自學成才。

    拉馬努金自學過程還很簡單,就憑藉一本大學生給的“數學公式集錦”,硬生生把數論給搞通了。

    簡直無法想象。

    拉馬努金那本視作寶貝的筆記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全是拉馬努金自己原創,雖然裏面三四成內容都是前人已經完成的結果,但拉馬努金事先不知道,是自己摸索出來的。

而且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大半部分是嶄新的成果。

    這種驚人數量的數學新公式,很難不讓人着迷。

    後世測算,拉馬努金那本積累了近10年心血厚厚的充滿數學公式的筆記,裏面有三四千個定理、公式。它們一頁連着一頁,極少證明或解釋部分,言簡意賅到猶如警句,一兩行之內就壓縮了極其豐富的數學真理。

    要是放在後世,一週發三篇論文,也夠他發十幾年。

    拉馬努金的筆記讓整整一代數學家傷透了腦筋,到1921年,這些筆記公諸於世已7年之久,哈代還說“一大堆未發表的材料”有待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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