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五百六十九章 “606”
    李諭很快就明白爲什麼希爾伯特不是一個好學生了。

    只要是他提出的問題,必須重複講好多遍,一直到他能夠複述出來爲止纔行。

    不過希爾伯特是以一種十分系統、簡潔、數學的方式來複述。

    隱隱中希爾伯特似乎已經掌握後世大名鼎鼎的“費曼學習法”:就是通過自己的語言,用最簡單的話把一件事向別人講清楚,並且讓外行人也能聽懂。如此一來,自己自然掌握得非常牢固且透徹。

    這種學習法還是挺值得大家借鑑的。

    只是不光重複,有時候李諭已經講完的一個話題,幾分鐘後希爾伯特又重複問,太符合希爾伯特的作風了。

    幫着希爾伯特研究物理學的不僅有李諭,還有剛剛到達哥廷根的彼得·德拜。

    這位老哥是個諾貝爾化學獎獲得者,雖然他一直研究的也是物理學(和幼兒園園長盧瑟福一樣的遭遇)……

    另外,1927年的索爾維會議,德拜也出席了。

    德拜是來代替埃爾瓦德擔任希爾伯特物理老師的人。

    這天的討論班上,希爾伯特突然對李諭和德拜問出一個問題:“現在請諸位告訴我,究竟什麼是原子?”

    李諭問道:“教授又準備研究量子理論了?”

    希爾伯特說:“我只是認爲原子比較重要。”

    德拜說:“確實很重要,不過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

    “很難回答?”希爾伯特疑惑道,“物理學果然還沒有觸及問題本質,真是需要數學家的加入纔行。”

    李諭笑道:“這個世界就像閨中的姑娘,想要看清她的面貌可不容易。”

    “那是你們沒有找到打開心房的鑰匙,”希爾伯特自信滿滿道,“如果早點有對數學公理化深入研究過的人,或許原子的問題已經研究清楚。”

    德拜說:“教授難道對麥克斯韋的理論掌握到了很高的程度?竟然想研究量子理論?”

    “事實上我最先感興趣的就是麥克斯韋方程組這種數學表達優美且嚴謹的物理理論,”希爾伯特說,“不過我認爲麥克斯韋方程也沒有觸及物質結構問題的本質。更令人擔憂的是,電子誕生後,物理學家沒有能夠導出這些粒子存在性的方程。”

    李諭又笑道:“教授真是讓全世界所有的物理學家都感到慚愧了。”

    希爾伯特說:“愛因斯坦說過同樣的話。”

    德拜說:“我見過愛因斯坦,他也是一位年輕有爲的物理學家。”

    “他呀,”希爾伯特說,“哥廷根馬路上的每一個孩子,都比愛因斯坦更懂得四維幾何。”

    這話說得相當自負了。

    德拜說:“愛因斯坦先生現在或許不會贊同。”

    “當然了,”希爾伯特終歸說了句好話,“發明相對論的仍然是愛因斯坦而不是數學家。”

    李諭突然有點理解愛因斯坦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了:“哥廷根的人,有時給我很深的印象,好像他們不是要幫助別人解釋清楚某些事情,而只是想證明他們比我們這些物理學家聰明得多。”

    李諭是這些人裏最懂量子理論,於是又給希爾伯特講了幾堂講座。

    侷限於現有的理論,讓他很難發揮,饒是如此,希爾伯特還是給予了李諭很高的評價:“李諭先生對量子的理解已經很深,我受益匪淺,而且總體上感覺要比幾周前玻爾先生的講課更有條理一些。”

    “玻爾先生同樣是量子方面非常出色的學者。”李諭說。

    “可是玻爾受到了太多掣肘,”希爾伯特評價道,“他畢竟是盧瑟福的助手,許多理論的出發點還是基於別人的實驗結果,他並不像你這麼放得開。”

    德拜說:“印象中的東方人都非常內斂,李諭先生卻似乎異常大膽。”

    李諭只能笑笑說:“應該是小心假設,大膽求證。”

    講座結束後,克萊因饒有興致地來湊熱鬧:“讓我看看希爾伯特教授學到了什麼東西。”

    希爾伯特指着旁邊的椅子:“你如果能與我一同上課,就知道我在學什麼了。”

    克萊因擺手道:“我可沒有這麼多工夫。”

    希爾伯特問道:“學院委託您寫一本19世紀數學史的著作,是不是已經開始?”

    李諭豎起耳朵,他對這個話題比較感興趣,自己一直在忙於引進科技史。

    沒想到克萊因卻說:“肯定無法完成,因爲我太老了,這件事需要一個年輕人花幾年的工夫來準備。我現在能幹的事情,就是作幾次講演,談談這個世紀發生的重大事件;但現在我太忙,就是這樣的講演也無暇準備。”

    克萊因比希爾伯特大了十三歲,其實基本處於半退休狀態。

    希爾伯特說:“我就是擔心以後無事可做,現在纔在努力學物理學。”

    克萊因說:“你能找來李諭這種年輕的優秀學者做老師,實在令人羨慕。而且東方人有一種難以置信的耐心,否則其他人早就受不了你。”

    希爾伯特笑道:“東方人確實有耐心,不過我也沒有那麼可怕。”

    “提到東方人,”克萊因說,“醫學院的那個日本人同樣很有耐心,要是沒有他,埃爾利希或許也不會那麼早找到治療梅毒的藥物。”

    “治療梅毒?日本人?”李諭問道。

    克萊因說:“那個日本人具體叫什麼名字我沒有記住,埃爾利希先生的研究室就在學院旁,你有空可以拜訪一下。”

    埃爾利希是1908年諾貝爾生理學獎獲得者,還是大名鼎鼎的科赫的徒弟。

    李諭慕名來到他的實驗室,開門的果然是個日本人。

    這個日本人的名字叫做秦佐八郎。

    屋裏的埃爾利希認出了李諭,他放下眼鏡說:“李諭先生,對嗎?”

    李諭尊敬道:“埃爾利希教授。”

    埃爾利希說:“我本來也想聯繫你一下,拜耳公司很久前就說要在中國的上海興建工廠,希望同步引入治療梅毒的砷凡納明。不過砷凡納明的注射非常考究,我不知道貴國的醫護人員水平如何,一直無法下決斷。”

    李諭說:“中國的醫生護士絕對會是世界上臨牀經驗最豐富的。”

    在李諭穿越前的時代,很多過往的“公知”言論在互聯網大背景下已經慢慢都被揭穿。

比如很多公知鼓吹的國外醫療,並不是他們嘴上說的那樣。

    國內的醫學研究或許比不上西方,但國內醫院的醫護水平,絕對不可能比西方醫院差,甚至可能強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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