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走在晚清的亂世理工男 >第五百九十二章 崽賣爺田
    拜耳在上海製藥廠的建立,引起了伍連德注意,正好他剛南下上海要組建中華醫學會,專門到李諭的豫園造訪。

    “先生好雅緻,住在這麼一個有江南風情的小園林。”伍連德表情中滿是羨慕。

    李諭笑道:“能夠得到這座園林屬實也是運氣,伍先生裏面請,我這兒有從杭州來的新茶。”

    入座後,伍連德直入主題:“此次來滬,有些事需疏才幫忙。”

    “先生隨便講,我能做的肯定會做。”李諭很爽快。

    伍連德說:“我大體瞭解了一下,德國人的藥廠主要生產阿司匹林,同時配套有其他藥物,比如非常緊俏的嗎啡。”

    李諭立馬明白了他想表達什麼,說:“這款藥只供醫院,而且需要提前申請,數量報上級備案。”

    “疏才高義,我就知道你不會留戀於嗎啡暴利,”伍連德放鬆道,“一開始我聽說西藥廠建立,心中又高興又擔心,擔心的自然是鎮痛藥成爲下一個鴉片。但在聽說是疏才代爲董事後,就寬了心。”

    李諭說:“鴉片之害,遠強於鼠疫,我必然異常謹慎。”

    伍連德說:“我聯合各地醫學志士成立中華醫學會,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學會和一切社會力量,力薦政府加大戒菸運動,徹底杜絕鴉片。”

    李諭笑道:“我們又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伍連德說:“按照此前簽訂的《中英禁菸條約(十年禁菸協議)》,明年就是最後一批對華煙土輸入。不過我得到消息,上海有外籍猶太商人早就囤積了大量煙土。”

    “是沙遜洋行。”李諭知道這件事。

    伍連德年輕時就看不慣上層人士利用各種卑鄙手段賺不義之財,拍桌子道:“上海縣府不管管嗎?”

    李諭無奈道:“他們不想管,更管不了。沙遜家族當年便有遊說英國政府發動鴉片戰爭的能力,如今又與羅斯柴爾德家族聯姻,連英國人自己都拿他們沒轍。好在他們的煙土產地印度現在不太平,搞不合作運動,許多農民撂挑子不幹了。”

    伍連德說:“我不是很瞭解印度情況,只知道那裏是個面積不小的大國,再怎麼樣,也有大量煙土生產出來。”

    李諭說:“現在歐洲大戰爆發,許多商人的船被徵用,可能明年的最後一批煙土都不見得能運過來,畢竟英國人着急從印度往本土拉壯丁。”

    1916是一戰最慘烈的一年,基本各方都把所有家底拿出來了。

    英法不僅有美國的貸款,還有大量殖民地在輸血,只是這些殖民地士兵完全被當作了炮灰。

    伍連德突然說:“我們可不可以聯合商人以及政府,收購這批煙土,然後銷燬?總好過讓它們流入市場荼毒百姓。”

    “來一次上海硝煙?”李諭說,“有點意思,還能順便推廣一下捲菸。”

    因爲李諭的提前干預,一戰時期上海的煙土價格沒有像歷史上那麼狂飆,否則現在恐怕已經漲到一斤一百兩的天價。

    ——可想而知當年包括沙遜家族在內的鴉片商賺了多少不義之財。

    伍連德說:“就是不知道沙遜洋行會不會阻攔。”

    “他們不敢,”李諭分析道,“時過境遷,歐洲的反猶勢力一直在找突破口,鴉片毫無疑問是最好的由頭。”

    伍連德行事麻利,說:“那就好,我先去調查準備。”

    此後1919年的上海的硝煙活動,就是伍連德負責。

    硝煙有點技術含量,並不是焚燒。

    李諭記得穿越前,有某家單位搞了個“硝煙”活動,在操場直接用大火焚燒香菸,全場的人都薰得夠嗆。

    林則徐早在清朝時候就知道要用石灰……

    ——

    這段時間從北邊來上海的還有不少人,搞了幾年政治無果的梁啓超就失落地找到了李諭。

    “疏才兄弟,我繞了個大彎,才發現當時你說得太對了。”梁啓超嘆道。

    “任公這是怎麼了?”李諭問。

    梁啓超說:“從現在開始,我要宣告脫離政壇,除了學問上或者與朋友的普通討論,一切政治團體關係全部中止!”

    前幾年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十分氣惱。

    “真的不再涉足政治?”李諭怎麼可能相信。

    “絕不涉足!”梁啓超堅定地說,“今日之政治太令人失望!舉國聰明才智之人全部聚焦於政治,爭論一些不會有前景的問題,然後達到不會有意義的結論,簡直毫無作爲!根本沒有在社會培養更多人才,然而救國的道路就在社會教育事業之上。所以我才說繞了一個大彎,發現疏才兄弟投身教育是明智之舉。”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政治基礎在於社會。”李諭道。

    “這句話我要用在今後的文章中,”梁啓超說,“將來我會盡可能勸身邊的人,不要再空談什麼政治,百害而無一益,應當把全部的精力投入社會教育,這是唯一出路。”

    “任公說得不錯,”李諭說,“之前還聽聞袁大總統要花重金請任公捉筆,代寫稱讚帝制的文章,看來也沒寫?”

    “我怎麼可能寫!”梁啓超說,“袁大公子登門時,張口就說要給二十萬!”

    李諭說:“袁大公子給的潤筆費堪稱天價哪。”

    “我一聽他的口氣就覺得不對,這小子整天胡思亂想,”梁啓超說,“但袁大總統確實想讓我做他的御用文人。不過我梁啓超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20萬也休想把我買了!反正政治是不能碰了,帶着袁走民主政治軌道,實在是癡心妄想,完全不能繼續合作下去。”

    李諭笑道:“任公當然不能只值這點錢,最少還得加個零。”

    “再加個零?”梁啓超指着自己腦袋,“他還不如直接把我的頭拿去痛快。”

    “別提那些事了!”梁啓超喝了兩口茶,然後說,“最近兩個月我一直住在清華園中,真清靜!果然做學問還是要在大學之中,不愧象牙塔,疏才兄弟建設得相當有水準。”

    李諭問道:“任公有什麼新作?”

    梁啓超拿出一本書:“我研究歐洲交戰各國的政治、經濟、軍事和歷史狀況,寫了一本《歐洲戰役史論》。”

    “容我拜讀,”李諭接過來翻了翻,問道,“任公認爲德國會勝利?”

    “是的,”梁啓超說,“德國各方面都要領先,整軍經武、政體優良,學術精湛、思想先進,國民上下一心、民德歸厚;德皇威廉二世更是英勇神武,爲近世君主之典範。有國如此,其安能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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