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芳開車來找黎元洪時，在衚衕裏見到了李諭，於是拉上他一起去黎府。
反正是鄰居了，出於禮貌，也該去一趟。
兩人剛進門，就看見段祺瑞在東花廳中正與黎元洪商量事情。
張鎮芳對李諭說：“咱們等等。”
東花廳是黎元洪的辦公室，中間擺着一張長長的方桌，黎元洪與段祺瑞一人坐在一頭，打過招呼後，就一言不發，兩人大眼瞪小眼。
李諭說：“總統先顧好議員吧，啥時候穩定了再說科學院的事情。”
“你與疏才的鹽業銀行很重要！”黎元洪接着說，“總統府說白了沒什麼權力，很多事情管不了；老段也一樣，大家都是空架子。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爲沒錢。地方稅收不上來，我們能用的錢無非就是賠款後的關稅和鹽稅盈餘，還有幾條鐵路收入。這點錢哪夠如此龐大的政府運轉？所以老段說得對啊，民國政府就像一個叫花子組成的丐幫，我哪，就是被迫推舉出來的幫主。”
呂碧城裹緊頭髮，試探着看了一眼，下面是列陣的軍隊和烏壓壓的羣衆，不禁震撼道：“太壯觀了！”
隨後是大總統巡閱部隊，段祺瑞和黎元洪並排站在一輛敞篷汽車上，經過時，軍官行撇刀禮，步兵行舉槍禮，騎馬行馬上舉刀禮。
李諭哈哈大笑：“你戴着帽子和護目鏡，他們怎麼知道是誰。”
黎府的管家給兩人端上茶：“兩位老爺先喝一杯，要是餓了我也可以給你們上點心。”
黎元洪笑了笑：“他們可要難對付多了。”
雖然在規模上比不過德國容克斯之類的公司，但有了李諭的大量資金注入，馮如飛機廠的技術水平一直沒有多少落差，而且還挖來了不少洋技師。
黎元洪當總統是板上釘釘的，因爲護國軍以擁黎爲旗幟。而北洋一系內又各懷鬼胎，段祺瑞只好暫奉黎元洪爲總統。
真如管家所言，二十分鐘後，段祺瑞突然站了起來，與黎元洪握了握手，“總統，我回去了，有事打電話或者告訴又錚（徐樹錚）。”
歷史上歐美很早就開通了民用航線，但一開始用作民航的飛機全是戰鬥機稍作改裝。到了1919年，德國的容克斯公司製作了第一架專用的民航飛機F-13。
嘴上這麼說，但黎元洪最終還是沒能阻止段祺瑞將徐樹錚委任爲祕書長，位高權重。
馮如估算了一下：“三百多公里，問題不大。”
通過他們，馮如也知道了一些歐洲的事情。
李諭與張鎮芳進入了東花廳。
李諭愕然，自己只在歷史書上簡單知道“府院之爭”一事，還以爲是驚心動魄的政治鬥爭，原來這麼“直接”。
李諭問：“現場觀禮？”
最後嘛，當然是最引人注目的飛行表演。
馮如說：“考慮載人爲主，就要設計新型飛機，尤其需要增加機艙空間。”
“不，”段祺瑞說，“你要作爲閱兵的一員。”
黎元洪又從抽屜中拿出一份文件：“這是當初楊度建議成立科學院的建議書，我無意間找到的。袁大總統已經在上面簽過字，可惜沒來得及執行。”
李諭說：“咱們也能相應地開闢北京－天津、上海－南京、上海－杭州、上海－寧波或者廣州－香港的航線。”
馮如還是有些擔心：“如此高的票價，會不會沒有人願意乘坐？”
李諭悠悠道：“如果是內戰哪？”
“哎，老段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板得很！”黎元洪說，“而且他手下還有個心腹徐樹錚，更是個愣種！段祺瑞一定要讓徐樹錚做國務祕書長，爲了這事找我，但我可不想同意。”
李諭當然沒有忘，把兩個盒子放在桌子上：“這次換了種口味，希望小姐喜歡。”
“飛機是王牌，要壓軸出場。到時候讓洋人知道，我們也有飛機。”段祺瑞說。
黎元洪擡手打斷他：“馨庵（張鎮芳字）啊，我知道你因爲與袁大總統有親戚關係而擔心受牽連。其實大不用如此，記住，你，就是你。”
閱兵當天，北京城可以說萬人空巷，大家都很新鮮，想看看新軍風采。
馮如非常相信李諭的判斷，有了他這句話，就可以全身心投入研製之中。
李諭回道：“段總理。”
北洋政府對這次閱兵非常重視，提前在報紙上做了大量宣傳。
爲了籌備飛行表演，李諭再度前往了天津馮如飛機廠。
黎元洪說：“是嗎，我還想以議員工資標準繼續成立科學院哪。”
見到他們兩個，黎元洪的話明顯多了，“疏才啊，是不是又帶來了巧克力？我閨女天天掛念。”
當年自己在北京那麼久，也沒有現場看過一次閱兵，現在能親臨現場，想想就興奮。
李諭有點懵：“我不是軍人。”
張鎮芳忙說：“是是是！”
後來這項發明被德國的福克公司最先發揚光大，他們的福克戰鬥機隨之有了極強的空戰能力，即最早的空優戰機。
張鎮芳笑道：“好比親家見面，壓根無話可談。”
北洋的幾個大高層都不是很討厭，但軍人執政的水平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超出能力範圍。
李諭不指望北洋政府有錢建科學院，於是說：“我們已經成立中國科學社，運轉得很不錯。”
黎元洪身上的西裝則要利落很多。
段祺瑞走到門外，看到了李諭，對他說：“李大學士，好久不見。”
“太尷尬了。”李諭說。
黎元洪說：“如果徐樹錚當了祕書長，就是軍人總理加軍人祕書長，整個內閣完全成了軍人內閣！這裏是東洋刀，那裏也是東洋刀！太不成話！”
段祺瑞一板一眼道：“那也要按程序辦。”
黎元洪無奈道：“事實就是如此，而且幫主還要給底下人發錢。老段馬上恢復國會，八百多議員就是八百羅漢，薪酬標準是定好的，每人每月500大洋，光想想這些薪水我就頭疼。到時候估計又要四處借款。”
李諭說：“所以嘛，咱們不要一條道走到黑。看新聞上說，歐洲今年要開闢民航航線，從倫敦飛巴黎，單程票價21英鎊，就是個很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