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第一貢生 >第六十六章 馭臣之術
    就在張周給朱厚照上課時。

    朱祐樘卻在午門參加朝議,聽大臣們撕逼。

    監察御史胡獻,正在就李廣賄賂案進行參劾:“……臣啓奏,‘諸司官有交通太監李廣進用者,李廣雖死,簿籍尤存,如左都御史屠滽得升爲吏部尚書,閒住都御史王越得起復爲左都御史,右副都御史李蕙得升爲右都御史,此三人者身爲大臣,率衆爲奸,宜先正其罪,然後次第行罰’……”

    李廣雖然作古。

    但想利用李廣之死大做文章的人不在少數。

    弘治中期朝堂以六部九卿的職位最爲穩定,六部尚書經常三五年職位都不曾更動,形成了職位上的固化,下層官員看不到希望,好不容易抓住機會,當然要火力全開。

    朱祐樘冷冷道:“朕不是說過,此事由東廠去查?”

    兵科給事中艾洪走出來道:“陛下,若此案不查到水落石出,定會以此爲惡行之始,有法而難究其罪。此案不宜私查,當交由刑部查處,方能安令四海歸心。”

    “刑部!”朱祐樘冷冷道。

    刑部尚書白昂走出來道:“陛下,臣年老多疾,乞老請以歸田。”

    此時的白昂又不傻。

    我自己都可能列在那冊子裏,讓我自己查自己嗎?

    趁着對我參劾的人還不多,我不趕緊想辦法脫離苦海,難道真要落到你們這羣科道言官手裏,從此聲名狼藉?

    屠滽走出來爭辯道:“臣乞命官追取李廣簿籍查究,果有臣名,即將臣凌遲處死,以謝言官,如無,亦乞爲臣辯明洗雪,庶不被人誣陷玷污名節!”

    屠滽也急了。

    他的意思是,你們不是參劾我嗎?

    我就請陛下把李廣的冊子查究一番,如果真有我的名字,我自請凌遲處死,如果沒有請爲我明冤昭雪。

    屠滽也不是無的放矢。

    李廣剛死時,沒有誰比他更緊張,但隨着皇帝把案件交給東廠,東廠連問都沒問過他,這讓屠滽感覺到,李廣應該沒那麼愚蠢,應該不至於指名道姓把受賄的細節記錄,再說人已死,有些東西是可以死不認賬的。

    反正首輔劉健都鼓勵他這麼幹。

    現在他覺得,李廣十有八九是沒記自己的,而以“凌遲處死”立flag,明顯比較有說服力,讓喫瓜羣衆會認爲他這是問心無愧纔敢這麼說。

    這段話,也是《明孝宗實錄》中所記錄的屠滽原話。

    朱祐樘聽了之後更上火。

    你屠滽這是要自己找死嗎?你給沒給李廣送禮,你心裏沒逼數?

    但朱祐樘把張周的話聽進去了,也沒發作。

    但讓他生氣的還不止這一件,若只是參劾屠滽、王越和李蕙也還好,連戶部尚書徐經也在被參劾之列。

    最後朱祐樘怕事態進一步擴大不好收拾,草草結束朝議。

    ……

    ……

    “咳咳咳……”

    從午門往回走,朱祐樘不斷咳嗽。

    蕭敬走過去道:“陛下,您還是乘鑾駕吧,身體要緊。”

    “咳……朕沒事,你們倒是說說,他們都在爭什麼?是朕放話不追究太早,才令他們蹬鼻子上臉嗎?”

    朱祐樘語氣有些氣惱,大概是覺得這羣人是在欺負他愚昧可欺。

    戴義趕緊過來道:“陛下,或許是那些大臣比較忠直吧。”

    “忠直?連自請凌遲的話都說得出口?蕭敬,你去把那冊子,給閣部幾位看看,看過之後再給朕拿回來,讓他們自己看着辦!”

    戴義和蕭敬等人馬上看出來。

    皇帝這不是氣言官蹬鼻子上臉,或許皇帝反而覺得,那些言官是在盡其職責。

    而皇帝所生氣的,是屠滽以爲冊子上沒自己,纔敢在朝堂上自詡清高說什麼“果有臣名即將臣凌遲處死”的話。

    朕對你們寬容,不代表你們可以拿朕的寬容來彰顯你們的臣節。

    所以朕現在就把你們心心念唸的“簿籍”拿給內閣那三位親眼看看,到底你們是不是真的被列名在上面。

    同時告訴你們,朕不過是不跟你們一般計較罷了!

    “是。”蕭敬領命。

    戴義也用怪異目光看過去。

    到現在,除了朱祐樘跟蕭敬完完整整看過那冊子之外,最多有可能張周看過全篇,而戴義、陳寬和韋彬也不過只是在旁瞅了扉頁幾眼,再就是得蕭敬轉述過。

    他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些大臣牽扯其中,會不會是……滿朝上下皆都有份?

    “太子呢?”朱祐樘心情不好,突然想到什麼,問了一句。

    蕭敬正要去乾清宮取冊子,聞言回道:“陛下,今日是張解元入宮給太子上課的日子,估摸現在人已到了。”

    “好,你們各司其職,戴義,你跟朕去一趟文華殿,朕想看看秉寬有沒有認真教課。”

    這時候,朱祐樘大概覺得,只有去看看張周是怎麼給兒子上課的,才能讓心情輕鬆一些,甚至還能有一些期待。

    ……

    ……

    內閣值房。

    當蕭敬到時,內閣三人還在一起探討朝事,所言就是先前在朝堂上所提到的李廣案。

    得知蕭敬來,三人一起到門口相迎。

    “三位閣老,此乃陛下讓咱家轉送,只說讓幾位看一下,一炷香時間後,咱家原物帶回。”蕭敬把李廣記錄受賄情況的冊子拿出來。

    劉健不接,李東陽代爲接過。

    謝遷問道:“此乃何物?”

    蕭敬苦笑而不答。

    等由李東陽將冊子打開後,三名閣臣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內容有些晦澀,但還是能察覺出,這是一本記錄受賄的花名冊。

    在首頁記錄的名字裏,屠滽赫然在列。

    “丙辰年閏三月壬子,受左都御史屠滽,黃米二十石,白米六百五十石。丙辰年六月己卯,加白米五百石……”

    記錄如此之詳細,連提前知曉屠滽送禮之事的劉健都很意外。

    劉健心下爲難。

    朝宗明明說是爲部堂運作之事,不得不送禮,但這上面記錄並非如此,丙辰年恰好是他進爲吏部尚書的年份,能說這不是他爲了得官職而行賄?

    陛下可是明言說過,要是有人靠結交賄賂李廣而得官的,是需要革職的,你屠滽憑什麼認爲你的送禮就比別人的高尚?

    李東陽閱讀速度很快,翻看幾頁之後,擡頭打量蕭敬道:“蕭公公,陛下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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