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麼李廣、屠滽、黃米白米案,都沒法在他心中興起波瀾。
“這個秉寬能把太子教得如此向學,還真有些手段,朕沒有信錯他呀。”
朱祐樘心中老懷安慰,大概覺得正是靠自己卓絕的眼光,才發現了張周這個人才。
當皇帝的,也需要自我滿足。
戴義笑道:“張解元他非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懂得堪輿天機和懸壺救人,只可惜他現在尚未考中進士,不然的話……以後陛下就可以多一員賢才。”
朱祐樘搖搖頭道:“人才,無關乎什麼功名,以文章取仕本來就有一定的偏頗。”
戴義一聽就明白,皇帝這是想方設法要重用張周。
大明最公平的科舉,就因爲不符合張周的功名錄取條件,都能被皇帝說得如此不堪。
“還有那個沙盤演兵,挺有趣的,讓朕都想……唉!”
戴義聽出一些苗頭。
皇帝這是看兒子玩得很高興,在旁邊也心癢難耐,估計皇帝自己也想上去在沙盤上跟人廝殺一番。
誰說當皇帝的、有兒子的男人,就一定要忙於公事?
玩遊戲這種事,對男人來說無關乎年齡,七老八十照樣可以有童心。
戴義試探道:“那陛下,是否讓人把沙盤……給您搬過來?或者……您再過去?”
朱祐樘擺擺手道:“算了,朕還有公務要忙。呃,要不這樣,你派人去盯着點,等秉寬走了之後,朕再去一趟文華殿,就說朕要親自教太子兵法。”
戴義很無語。
玩就玩,既不想讓臣子看到免得丟人,還要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教太子兵法?陛下,您是知兵之人嗎?
戴義再一琢磨,人內心越是缺什麼,越想彰顯什麼,可能這位大明聖明的君主,就因爲對於行軍打仗的事不太擅長,才急於要證明自己吧。
“是,老奴這就安排人過去。”
朱祐樘一臉陽光燦爛:“今天天氣還挺不錯。”
“是。”
戴義心說,那是因爲你見了張秉寬,心情才如這天氣一般。
不然再好的天氣,您也熟視無睹。
……
……
張周過了中午之後,這邊朱鳳就進來,告訴張周要出宮了。
“着什麼急?”
朱厚照還在喫飯,一上午的沙盤演兵,他還沒玩夠。
朱鳳在張周耳邊說了什麼。
張週上前道:“太子殿下,臣入宮是有時限的,如果您以後還想讓臣來,就讓臣自便。太子殿下應該知曉,有關陛下的安排,任何的勉強都沒有好結果。”
周圍一羣太監大眼瞪小眼望着張周。
心說你張某人可真敢說啊。
聽這話的意思,你既像是在教育太子,又像是在挑唆人家父子倆的關係,你這是一時受寵得意忘形了吧?
朱厚照道:“哼!用你說?”
張周道:“此遊戲的細節,目前太子也明白個大概,會由東宮的人陪太子繼續推演,如果再有新的玩法,臣也會列在冊子上,下次入宮時,連同別的東西一併帶來。”
說完連飯都顧不上繼續喫,親自送張周出文華殿。
目送張周走的時候,那晶瑩的小眼睛裏泛着不捨的霧氣,讓周圍的內侍太監看了都心疼。
劉瑾心裏則醋意大發,心裏在琢磨,這小子入宮才一趟,跟太子見面一共也沒幾回,就能讓太子對他這般情意綿綿?
可不能讓他繼續下去,不然以後還有我什麼事?
我纔是東宮裏最會哄太子玩的人!
……
……
張周跟朱鳳一起乘坐馬車往回走。
朱鳳早就對張周佩服到五體投地,在馬車上對張周是一頓吹捧,最後做出總結:“……張兄,我算是服了,看來您真的是治國之棟樑,以後大明就要靠你了。”
張周撇撇嘴:“我是在哄孩子,你以爲我匡扶社稷呢?”
“都一樣,都一樣。”
朱鳳樂呵呵的,“您就是臥龍先生,我跟在您身邊,就是多學習的。”
張周心想,你這知識儲備量估計也跟我學不到多少東西,以爲收你在身邊是什麼榮幸事呢?
“這是去哪?”張周突然提起警覺。
朱鳳笑道:“是去見一個人。”
張周當即大喊:“停車!”
一下把外面趕車的車伕嚇了一跳,趕緊勒住馬繮把車剎住。
朱鳳人一個踉蹌,趕緊道:“沒你的事,繼續趕車。”
張周仍執意要走,冷冷甩下一句:“知節,每次坐你的車,都感覺是被人拉着去閻王殿,麻煩你說送我就真的是送我,不要節外生枝。”
朱鳳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別,是有好事,是做生意。就是先前您說的,讓我去找周家一起投標,但周家的貨源不多,這不找了供貨的人,還是咱南邊的商賈,想讓您給把把關?”
張周聽到這裏,微微皺眉,似乎覺得這件事還靠點譜。
若是見一般的商賈,就算不居高臨下,至少也沒有人身危險。
“繼續,走了!趕緊的,別耽誤了張兄回家陪妻兒。”
朱鳳現在也學乖了,知道張周喜歡拿老婆孩子熱炕頭說事。
……
……
到了相約的茶樓,看上去很雅靜,只有二層,窗戶開着,張周也在琢磨這秋末時分難道不冷嗎?
還是說自己是南方過來的,就不適應這北方的氣候?
“張兄,跟你說,是好事,有美色當頭。頭上一把刀的色。”朱鳳也是怕張周拂袖而去,先給製造一些期待。
張周用怪異的目光打量着朱鳳。
好似在說,咱倆所想的“色”,應該不是同一回事吧?是以你的標準呢?還是以我的標準呢?
朱鳳拉他上樓,這才知道,原來還是他的標準。
在衆多桌客人當中,靠近敞開窗戶的位置,正有一名十六七歲面帶市井煙火氣的女子,雙手手指扣起放在身前,卓然而立,遠遠給朱鳳和張周行禮。
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