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第一貢生 >第七十八章 好不好天知道
    張周在衆人凝視下完成他的“大作”。

    旁觀的人沒有看到驚世駭俗之作的讚歎,也沒有奚落或是鄙夷……因爲這首詩從任何的角度來看,都是那種“與衆不同”的作品。

    不以華麗的辭藻堆砌,沒有花裏胡哨的情景描繪,反而像是描述了一種人生。

    也沒有乍一讀來便心潮澎湃的豪情,卻帶着“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小資情調。

    這年頭。

    文必駢儷、書必臺閣、詩必復古。

    周圍的人哪見過張周這種走優雅羣衆路線的詩?

    但要抨擊,其中所帶的超然意境卻躍然紙上,正是那種想誇誇不出好,想貶損找不到切入點的另闢蹊徑之作。

    以至於張周寫完。

    在場的書生沒有去評價好或者不好的,都在面面相覷。

    那眼神裏都帶有一種“這是什麼東西”的疑問。

    “諸位,在下詩作完成,就此告辭!”

    張周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多麼微不足道的事,轉身將要走。

    有人在推搡順天府解元孫清,意思是你不出來阻攔他,順帶表現一下你的才華?

    孫清雖然才十五歲,才華卻不是吹出來的,這位四年後的大明榜眼,在搖搖頭之後表示自己對這場比試完全沒有必勝把握。

    張周對孫清笑了笑。

    雖然場上是對手,但場下……張周卻覺得這少年郎挺可愛,應該是專爲學習性格靦腆內向,不太善於交際,卻在考中解元后不得不出來應酬的那種人。

    孫清是年輕才俊,張周作爲“前輩”,覺得回頭可以找他聊聊。

    “請讓讓!”

    張周和朱鳳穿過人羣出來,一路到馬車前,相比於他入場時的人聲鼎沸羣情激奮,他出來時場面更顯得安靜。

    士子沒誰會貿然出來評價。

    等張周離開之後,現場才如炸鍋一般。

    ……

    ……

    “他的詩究竟如何?”

    “唉!不好說啊!”

    ……

    ……

    張周離開現場,而在半條街之外文廟閣樓上坐着的朱祐樘父子和程敏政,這邊也終於從東廠番子那拿到了詩詞的原句。

    蕭敬笑道:“陛下,這就是張先生在北雍之外,現場寫下的詩作。”

    一式兩份。

    一份送到皇帝面前,一份則放在程敏政面前。

    朱祐樘饒有興趣看起來。

    朱厚照往前湊一眼,以他的才學想去欣賞一首詩可不容易,他看了幾句,便皺眉道:“父皇,怎麼通篇全是桃花、桃樹之類的詞,這是詩嗎?”

    程敏政也在讀這首詩,聞言不由擡頭相望。

    朱厚照的評價,大概代表那些不懂詩的普通人,對這首詩的最直觀印象。

    看起來是詩,卻好像不是詩,連平仄和韻腳都有問題。

    這種詩要是出自一般人之手,非被人罵到溝裏去,但寫詩的人,可是大明江南鄉試的解元,還是在文壇比試場上寫出來的……這就很特立獨行。

    朱祐樘看完,臉上笑容不減,他也不去評價,笑問程敏政道:“程卿家,你認爲呢?”

    程敏政思索之後,只是簡單點頭:“好!”

    朱厚照忍不住問道:“程先生,你是覺得這首詩寫得好?不會吧?”

    要說在場之人,學問最高,也是最懂得鑑賞詩詞的,也就是程敏政了。

    但顯然程敏政的這個“好”,顯然並非完全正面的評價。

    程敏政搖頭道:“臣所說的好,是說這詩詞的意境和韻味,乃當世傑作。但……”

    朱祐樘笑道:“沒有外人,不拘君臣禮數,程卿家但說無妨。”

    “是,陛下。”

    程敏政此時也就暢所欲言了,“臣認爲,這首詩好是好,但似並非一個滿腹經綸年輕有志未來前途一片向好的解元該寫出來的,這更好像是人到中年際遇蒼涼的歸客,聊以自慰感慨人生之作。臣實在想不到,他是以如何的境遇和心態,寫下的這首詩。”

    “嗯。”

    朱祐樘也低頭看着詩作,微微頷首,似很贊同程敏政的說法。

    唐寅這首桃花庵詩,可說是整個明朝詩詞的傑作。

    但放眼當朝,卻並不顯眼,而這首詩之所以能流傳千古,更多是因爲唐寅一生之際遇,讓人讀來心生慨嘆。

    若這只是出自一個青年才俊之手,更像是“無病呻吟”。

    “詩好,意不對,程卿家是這意思吧?”朱祐樘總結了一下。

    程敏政趕緊起身行禮:“陛下,臣也並不知這張周的經歷,所以這只是臣的愚見,還望陛下不要見怪。”

    朱祐樘道:“程卿家這是說哪裏話?本來就是與你一同探討詩詞,朕怎會怪你?不過在朕看來,這好像是人到將晚蒼涼悲春的暮年之作,爲何程卿家你說是中年之作呢?”

    君臣之間,卻爲了這首詩到底是中年還是暮年的意境,做起了詳細的探討。

    程敏政苦笑着搖頭。

    顯然這也難做判定,只是一種傾向主觀的理解。

    “臣只是有此等感覺,或人到晚年並不會有如此追求生活的憧憬,反而是經歷了半生蒼涼後,對生活還有些許期冀之作。但陛下,這乃是張周所作,會不會……”

    程敏政想說,咱倆在這裏探討是中年還是暮年之作,有意義嗎?

    這首詩明明是出自一個青年之手啊。

    朱祐樘哈哈笑道:“被程卿家你這一說,朕更想去親自問問張秉寬,他爲何會以青年躊躇滿志之身,寫出這般悲涼之作,不求富貴,甘於清貧……朕也沒虧待他,難道他對未來考進士之事,已經失去信心,準備回南京種桃花?”

    “嘶……”

    程敏政倒吸一口涼氣,心中無比驚駭。

    果然其中有貓膩。

    皇帝跟張周的相處方式,並非他一個翰林學士能理解,聽皇帝這話的意思,皇帝跟張周之間關係很親近。

    “秉寬人呢?”朱祐樘望着蕭敬,大概是想把人叫來問個清楚。

    蕭敬道:“回陛下,張先生應該回府了吧。”

    朱祐樘嘆道:“那是可惜了,不然朕直接喚他過來,讓他自己來做一番註解。程卿家,朕也不打擾你了,你就先回翰林院吧。”

    “是!”

    程敏政行禮,馬上就要告退。

    “戴義,你派人去給程卿家送朕的賞,今日程卿家與朕一同來鑑賞詩詞,朕也沒什麼可饋贈的,先前得了一幅畫,朕並不是懂畫之人,便轉贈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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