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如此!”
朱暉心裏懊惱至極。
花馬池一戰,看着別人在眼皮底下拿功勞的事剛過,現在石溝城一戰又照葫蘆畫瓢,然後朱暉又成了局外人。
遊擊將軍程虎道:“公爺,這次韃子跑得快,沒損失多少人。如果咱現在就加緊去追,或許還來得及。”
朱暉瞪過去道:“本帥是那種嫉妒他人功勳的人嗎?什麼叫沒損失多少人?本帥當然希望韃子損失得越多越好,我軍應當大獲全勝……本帥早就派出人馬協同寧夏巡撫楊一清用兵,本帥只是以中軍觀察,隨時準備截斷韃靼的後路。”
“是,是,公爺您英明。”程虎面對這麼個不要臉的保國公,還能說什麼呢?
反正你官大,你臉皮厚,我在官職上不如你,也沒法跟你犟,隨你高興怎麼說。
朱暉嘴上說不妒忌,但神態早就把內心的想法出賣,他道:“這樣,以騎兵……今夜也別休整了,急行軍往石溝城方向去。”
程虎道:“韃子可能已經不在石溝城了,據說是往北撤了。”
“那也先往石溝城走!”朱暉有些氣惱道,“本帥奉旨統調西北各路人馬,連寧夏巡撫也要聽本帥的。”
程虎心說是嗎?
你一個帶兵的國公,有資格調遣都御史寧夏巡撫?如果說在此戰之前,伱們隸屬於兩個系統,還算是平級的,但現在人家寧夏巡撫搭理你纔怪,還聽你的調遣?做夢吧。
朱暉見程虎神色有異樣,問道:“你覺得有問題?”
程虎道:“公爺做事沉穩,卑職佩服得很,還請您示下,卑職一定鞍前馬後效勞,護公爺您左右。”
……
……
“呸!功勞都歸別人了,現在想起來要急行軍了?”
當程虎把消息帶出來之後,一羣將領罵罵咧咧的。
他們平時對朱暉還算尊重,畢竟朱暉是主帥,有生殺予奪的大權,可現在眼看功勞都成了別人的,而自己這邊卻畏畏縮縮沒得寸功,現在還要辛苦去急行軍……關鍵事後很可能還會被皇帝或朝廷追究責任。
對於當兵的來說,怕死不要緊,但在錯失戰機之後,他們一定要找人背鍋。
這都不用想了。
必然是負責指揮的朱暉的全鍋啊。
程虎道:“其餘幾路人馬也都上了,聽說建昌伯的人馬都在此戰中建功了,咱也要抓緊了。估摸着今晚也沒軍前的會議了,諸位趕緊回去整頓人馬,等軍令一下,三軍就要行軍了。”
“散了散了!”
衆人悶悶不樂中,一個個走路好像都不太穩當。
先前都還在商議如何撤兵,或者是哪更安全,現在只恨這幾天因爲朱暉耽誤了他們取得戰功的機會,心裏把朱暉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這會瞪起眼玩命衝,估計都來不及了。
……
……
就在石溝城一戰結束後的當晚,在距離花馬池不過四十里的地方,還有一個人聽說此消息之後,大爲震驚,也是趕緊把所部將士全都給薅起來,然後開始急行軍的追趕。
陳銳那叫一個恨啊。
我不就是趕得慢了一點,你們居然接連取勝?怎麼不給機會呢?
什麼?
連窩囊到沒邊的外戚張延齡都帶兵衝上去了?這小子腦子是有點不好使哈,他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伯爺,咱現在距離石溝城還有二百多裏,這麼過去只怕也來不及,還不如順着道路往北走。現在戰事都結束七八個時辰,如果能判斷出韃子的撤兵路線,我們可以設伏,到時就可以決定戰局了!”
部將跑來給陳銳進言,言辭還是比較懇切的。
隨着短短數日之內,大明軍隊兩次擊敗韃靼小王子的主力,現在但凡是受命跟韃靼一戰的各路人馬,士氣都是空前高昂。
好像每個人都覺得,只要自己這路人馬能衝上去,軍功便唾手可得。
陳銳道:“阻斷韃子數萬騎兵?就憑咱這這點人馬?還是說靠我們手上的炮和銃?韃子都是靶子,任由你們欺凌嗎?”
周圍的將領不說話了。
“只管往石溝城去,只有摸清楚韃靼人的狀況,纔好做下一步的安排。”陳銳的思想,跟朱暉空前一致,或者說他們都是同一路人,既想得功勞,又怕死,不想在關鍵時候當排頭兵,想着讓別人先上去送死。
所以他們的第一目標都不是去阻斷韃靼人北撤的路線,而是想着先跟大部隊匯合。
這想法,其實跟李鄌、鄭英這些人也沒什麼本質區別。
陳銳道:“爾等記住,只要能跟得上,功勞就有你我一份,若是跟不上,受過的罪責誰都跑不了!傳令下去!行軍!”
……
……
西北因爲大明各路人馬分散,已經亂成一鍋粥。
而在京城之內,此消息仍舊還不爲人知,從寧夏把消息傳到京城,在這年頭差不多需要三天時間,而且還是快馬傳驛的情況。
倒是之前韃靼人往石溝城挺進的消息,卻早早傳回來,以至於朱祐樘知曉韃靼人在大明境內肆虐,又有些寢食難安,好似只恨自己沒有御駕親征,沒事就喜歡拿出地圖來研究。
甚至召見張周的次數也增多,四天時間裏召見張週三次。
“陛下不必擔心,以之前三邊總制秦部堂的上奏,已經派出富有經驗的延綏副總兵平江伯領兵去增援,而保國公親率出征河套的人馬也已從花馬池進入關內,其餘幾路人馬往石溝城方向靠攏,韃靼只有北撤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張周給朱祐樘喫定心丸。
朱祐樘道:“如果這一戰,是秉寬你領兵,甚至是新建伯、知節在領兵,朕也不用如此擔心。王伯安和朱知節就算不勝,也不至於落個敗績,對韃靼人也有威懾之力,可你看看現在領兵的這些人……朕實在是沒法……唉!”
實在是不放心。
張周聽出來,朱祐樘這是對楊一清等人沒什麼信心。
張周道:“陛下,以臣看來,此戰的關鍵,還是在寧夏巡撫、總兵等人身上,畢竟韃靼所進犯的乃是他們負責守禦的區域,反觀保國公等人,只怕並無死戰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