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上器走過來,道:“公爺,此女有些不識好歹,仗着之前曾做過一點事,現在有恃無恐。如今英國公的勢力仍舊很大,若不是因爲她在這裏,只怕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濟於事,可就是這樣她還總是提出一些非分之想。卑職認爲,應該找人給她點教訓。”
張周道:“他只是想跟丈夫和家人團聚,倒也不是非常過分,若是一點好處不給她,她也沒法安心給我做事。”
“是。”孫上器行禮。
就在孫上器以爲張周徹底放過保國夫人時。
張周補充道:“至於教訓不教訓的,你也無須跟我商議,記住無論做什麼都別太過分,尤其不能傷及其人身。剩下的,你自己掂量吧。對了,順帶去安排一下,今晚我就想見見朱暉,這個曾經陛下眼中的能臣,我還想安排他去做點事。”
“公爺,此人已形同喪家之犬,實在沒必要去給什麼相助,且如今朝野上下,能人輩出,無論是陛下,或是公爺您,實在沒必要用這樣昏聵無能之人。”
孫上器顯然不太認同張周去見朱暉這件事。
張周笑道:“你以爲我要器重他嗎?不過是做點他能做的事,爲他贖籍做準備。有些時候,人落魄了,也有其價值,這座新城也是要靠很多人出來做事,多一個多一份力氣。”
……
郭昂想了想,還是嘆口氣道:“其實乃是東廠李公公讓我來給張大人送一些禮,順帶還有些事,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提及。關乎到以後東廠和錦衣衛的大事,最好是能……”
要趕緊去把朱暉給提出來,本身朱暉正在靠海的船廠內打零工,身邊的人壓根沒一個知道他曾是保國公的,他也不想讓人知道,別人只當他是個渾渾噩噩有點脾氣的老頭,卻不知他背景顯赫。
馬上有錦衣衛丟了一件衣服給朱暉。
孫上器道:“公爺今夜或是有事,若是郭鎮撫有事,在下可以去傳達。”
“叨咕什麼呢?幹活幹活!這個班幹不完,就要順延到下個班去,扣了工錢不說,月底還怎麼考覈?幹活了!”
可孫上器顯然對他很冷漠。
雖然孫上器心裏是完全站在張週一邊的,可他的上級也不能得罪,名義上仍舊是李璋執掌東廠,如果連提督東廠太監自己都可以無視,那就算有張周保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要不這樣,待公爺把接下來的事完成之後,由在下通傳如何?”孫上器道。
“這……”
孫上器也是受寵若驚,二人眼下也只是勉強級別相同,趕緊還了禮數。
……
跟朱暉一起的人,自然抱怨這邊少了個人,但也沒人理會他們的抱怨。
讓朱暉熱臉貼了冷屁股。
……
“張大人……在上面嗎?”郭昂問道,“莫要誤會,只是有事,想來請示張大人。”
一羣人又上工了。
旁邊有名小旗提醒道:“不是孫千戶,而是孫僉事。”
“給他件衣服。”孫上器道。
孫上器下去安排事情時,出了行館沒多遠,就見到郭昂帶着幾名錦衣衛過來。
他現在所關心的,或者說心裏在琢磨的,是能否把身上的這件衣服據爲己有。
孫上器也有些爲難。
孫上器這個夜晚很忙碌。
“大人他……”
“孫僉事。”這要是換了以前,一定是孫上器老遠迎過去行禮,但現在正好反過來,由郭昂給孫上器行禮。
張週迴過頭來,笑着往孫上器身上看一眼。
可能要熬過這個冬天,或者以後能有一件當家的衣服,全看今天孫上器是否給面子,是不是把這件衣服給要回去了。
“是嗎?恭喜高升。”朱暉陪笑道,“您一路高升,可真是跟了貴人,讓人羨慕。您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督撫錦衣衛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現在他處在社會最底層,靠別人的臉色討生活,眼前好不容易遇到個自己認識的,還有權有勢的,如果這會都不巴結上,那可真就是沒什麼機會了。
以前的朱暉是不屑於這麼去恭維別人的。
直到錦衣衛把人提走時,身邊還有人在私下議論。
“那有勞了。”
“公爺有客要會見,等會見結束之後纔好詳談。”孫上器道,“您最好是先等候一段時候,在下也會盡快安排。”
……
……
……
等朱暉到張周面前時,他也沒想到自己所要見的是張周。
朱暉一看,這料子不錯,比自己平時用的好多了,心裏還有些感動,嘴上也急忙感謝道:“多謝孫千戶。”
而朱暉則跟在孫上器身後,兜着手,一臉緊張兮兮問道:“孫千戶,是有什麼要緊事嗎?要是出去的時候比較長,最好是能讓老夫,去換件衣服。眼下髒不說,還有些薄,可能會……”
可當門打開,看到裏面靠窗坐着的人,朱暉嚇得雙腿發抖,卻也是激動不已,還不等孫上器有任何表示,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不斷給張周磕頭道:“總算見到在世父母了。”
那大概也是在跟孫上器說,眼前這位,好像還不如先前來的他那位夫人,至少那位夫人看上去更加不卑不亢。
“伱夫人之前來過。”張周道,“說想跟你一家團聚,我說一切要按照規矩來,明天就安排讓你們見一面,以後每月見一次。你看如何?”
張周用很客氣的口吻跟朱暉說話,卻並沒有讓朱暉站起身來。
這老小子,差點把張周的軍事計劃都給破壞,一個全靠夤緣求進所獲得名利的傢伙,在大明朝就是十足的蛀蟲,在張周看來,這種人或許還不如真小人的張家兄弟。
至少那倆傢伙,給快肉骨頭,還知道朝你叫幾聲,關鍵時候也知道跟着誰走。
朱暉道:“大人言重了,小人有機會能見到內子,實在是感念皇恩浩蕩,蒼天庇佑……還有大人您無盡的關懷。小人感激涕零,只求下輩子能結草銜環,以報答今生的恩情。”
張周笑了笑。
這話聽起來真誠,但其意卻很虛假,一聽就知道是爲了逢迎而逢迎,根本不走心的那種。
不過想到大明的勳臣都是這麼一羣貨色,好像也就不足爲奇,就算是頂級的勳臣張懋,不也是這麼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