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今安很忙,但是還是會抽出萬分之一的時間出來哄着那個人喫飯。
屋子裏的隔音並沒有很好,簡珩在門口經常會聽到裏面傳來摔碗的聲音。
個子小小,脾氣挺大。
門並沒有關緊,他還聽到陸今安卑微的輕哄,這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陸今安。
身爲陸今安的朋友,簡珩其實覺得陸今安這樣的行爲很賤,但他也看得出來陸今安是真的動心了,勸根本就沒有用。
這也讓簡珩不得不戴着有色眼鏡對那個人的感官越來越不好。
陸今安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那個人也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除了剛來的第一天,簡珩就再也沒見到過了。
不過沒見到也好,他有的時候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動了殺心。
顧及了陸今安,他才遲遲沒有動手。
簡珩也很少出來,他要麼在書房裏面待着,要麼就在臥室,一待就待很久,也完全沒有時間概念。
好像多了一個人。和之前的生活並沒有區別,也並沒有打破,就像空氣一樣。
差不多這麼平安無事的過了半個月,在早上簡珩下樓的時候,看到了縮在沙發一角的單薄人影,瘦小的縮成一團,差點沒有發現。
半個月沒見,那個‘少年’瘦了很多,聽到了動靜之後,淡淡擡起眼,眸光微微閃爍,清麗的眉眼帶着疏離,彷彿隔着千山萬水。
對上了視線,簡珩微微愣怔,腦海裏似乎閃過一道飛縱而逝的光束,帶着零星記憶,但還沒等簡珩捕捉到,那道光束已經消失不見。
沒有印象,但心臟有痛感。
簡珩將之歸結爲一夜未睡的心悸感。
簡珩站在那裏沒有動,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動不動,以爲‘少年’會打聲招呼說這句話。
然而並沒有,晏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電視播放着刻意搞笑氛圍的綜藝,哈哈哈的笑聲怎麼聽都怎麼尷尬。
簡珩的目光在‘少年’白嫩如雪的後脖頸處停留了好幾秒,最後落在了她的左耳上。
左邊的耳朵颳着助聽器,昭示着‘少年’的殘缺。
哦,原來她是個聾子。
簡珩冷漠的想着。
桌子上擺放着熱氣騰騰的早餐。
哪怕是早餐也是極其豐富的,光是粥的類型就有好幾種。
簡珩還是隻喜歡喝白粥。
李阿姨煲了一碗香氣撲鼻的養胃粥,特意去叫坐在沙發上的晏冉喫飯。
簡珩看到李阿姨並沒有說話,而是用手做幾個姿勢,像是……手語?
‘少年’用琥珀色的眼眸清凌凌的看着李阿姨。
李阿姨的臉色越發的慈祥。
睫毛輕輕的顫動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簡珩,又迅速的收了回來。
思索了幾秒,在李阿姨熱情慈愛的目光下,還是站了起來。
坐在離簡珩最遠的位置,拿起勺子小口小口的喫。
簡珩喫飯算是很快的了,但是動作又不是優雅和斯文。
可是晏冉喫的更快,或許這樣說,晏冉根本就沒喫幾口,碗裏的粥連一半都沒有喝完,她就放下了勺子,然後又縮到了沙發角落裏,安靜的就像空氣。
李阿姨在旁邊碎碎叨叨。
“喫這麼點怎麼行了?看着孩子都瘦成什麼樣了,再這樣下去身體都抗不住。”
簡珩機械性的嚼着口中第二個包子,並沒有什麼表示。
李阿姨走到晏冉的面前勸她多喫一點,晏冉抱着本子,在上面寫了幾個字給李阿姨看,李阿姨還在勸,見晏冉搖頭實在不願意喫的樣子也沒有辦法。
簡珩把自己的那一份乾乾淨淨的喫完。
在內心又給晏冉暗暗的記了一筆。
還浪費糧食,簡直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優點,陸今安爲什麼會看上這種人?
簡珩喫完早飯,就把自己關上了書房。
中途簡珩下來倒了杯水喝,晏柒還縮在沙發上,綜藝都已經播放完了現在正在重播新聞。
“今日範原和龍騰集團……”
聽到熟悉的名字,簡珩到熱水的時候不小心一偏,燙到了手背,但他無心顧忌,匆匆地放下水壺,轉過頭看過去。
電視中身穿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男人正在面帶微笑的接受着記者的採訪,每一根髮絲都透露着自信和從容,就像所有的成功的企業家一樣。
捏着水杯的手指攥緊,骨節泛青,隱隱發抖。
暗淡冰冷的眼眸像是注入的血腥的光亮,陰森恐怖。
死死的盯着電視裏面的男人,像是要定出一個洞來。
直到鏡頭轉換,他都沒有平靜。
肺腑燒着的火焰撕扯着他的心臟血淋淋的疼,都壓抑不住滔天的怒火。
在晏冉看過來的時候,簡珩剛好轉過身往樓上走。
一步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刃上,呼吸之間都是寒冷的冰刃,絞着他的血管都在發疼。
他的眼眶慢慢的瀰漫着紅血絲,等到了臥室,那種情緒並沒有消失,反而在這壓抑而又陰暗的空間裏,所有的情緒都被一一的放大。
靠在門上,仰起頭急促的喘了幾口氣。
僵直的手指鬆開,水杯脫落,砸在了地板上,清脆的一聲響,玻璃四濺,熱水流淌。
骨節分明的手指插入的髮絲中,收緊扯着頭皮,帶來的刺痛感並沒有讓他放開手,胸膛起伏着越來越快。
步伐踉蹌劫難的走到牀邊的櫃子,顫抖着手指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個白色的藥瓶。
他的手指抖的太厲害了,好幾次都沒有把藥瓶的蓋子給擰開,等好不容易擰開之後,手一抖,藥瓶摔在了地上,撒了一地。
但是他已經來不及管那麼多了,隨意的抓了兩顆往嘴裏面塞,然後泄力一般的跌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在短短的時間內,簡珩渾身都被冷汗給沾溼,就像是剛從河裏面打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