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就像是破了漏風的箱子,呼嘯着。
腦袋上的疼痛蔓延到了神經,不過短短几分鐘,簡珩就已經大汗淋漓,眼裏隱約有血滲出。
他雙手抱着腦袋,餘光突然掃到地上亂七八糟的文件中不小心暴露出來的一張照片。
泛紅的眼眶凝滯住了,男人像中毒一樣又拿起照片,摩挲着照片裏的那張乾淨漂亮的臉。
他的眼裏是剋制又燎原的慾望,暴虐和柔情在他的身上變換着,矛盾又割裂,詭異又恐怖。
爲什麼他會有這麼恐怖的想法,想要把那個人鎖在自己房間,讓她再也不能逃離自己的視線呢?
簡珩閉上眼,躁動不安的情緒沸騰不已,可能睜開眼睛看的照片裏的那個人,那隱痛竟慢慢平息了下去。
晏冉,冉冉……
簡珩在心裏反反覆覆的念着這幾個字,慢慢的變得怪異。
【叮!反派黑化度已達75%%!請宿主繼續努力。】
——
範原和晏崆,還有簡囸嶺。
範原是簡囸嶺一手提拔的,同生共死,把公司從一個走黑一步步洗白,變成如今的商業巨鱷。
而晏崆從一個司機變成了簡囸嶺的心腹。
這兩個人都是簡囸嶺最信任的人,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他們,卻被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刀,絲毫沒有念着以往的舊情,把簡家害得家破人亡。
簡囸嶺其實是被死氣的。
不管多麼強大的人在死亡面前總是顯得那麼的脆弱。
範原撕破了往日裏的與世無爭的假面,他看着簡囸嶺,就像是看着這輩子最恨的仇人。
當時才二十歲的簡珩,站在門口,目睹了一切,那一刻,他像是失了心的瘋子,衝了進去,提着範原的衣領,掄起拳頭打過去。
很快醫生和保安都衝了進來,幾個人壓制着他,把他的臉按在了地板上,打了兩針麻醉劑。
範原在他的記憶裏面一直都是一個很溫柔的大叔叔,他會鼓勵簡珩,想做什麼就去大膽的做,一切隨心,不要被外物影響。
晏崆做了假賬本,讓簡珩含冤如獄。
兩個人裏應外合,做的天衣無縫,而這一切,只是因爲貪心。
因爲貪慾,害得簡珩家破人亡。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身邊好像所有人都換了一副面孔,變得陌生和扭曲。
也只是這短短的半個月,他從一個天之驕子變成了什麼都不是的勞改犯。
牢獄裏的生活讓他從此腦子裏的只有暴戾和血腥,就像是一頭沒有理智的野獸。
如果不這樣的話,不然他真的覺得自己會瘋了。
沒有人知道他這七年是怎麼過來的,也沒有人知道仇恨的種子已經生長成了參天大樹,必須以仇人的血液作爲飼料。
陸今安也知道,也明白,簡囸嶺的死,對於他來說,也是不小的打擊。
但是他沒有簡珩那麼偏激。
更何況,他現在有了愛的人,更不可能以那種亡命之徒的心態面對這些事情。
而陸今安更沒有想到的是,只是因爲一件事情,就讓兩個人的關係出現了蜘蛛網似的裂痕。
他是從李阿姨口中得知的。
才知道原來對方還有畫畫的這個愛好。
爲了討晏冉開心,他特意打造了一間畫室,花費了很多心思,就是爲了給晏冉驚喜。
當天的東西都是他一個人一手佈置的,還搞得神神祕祕,不想讓晏冉發現,當然,晏冉也根本就懶得搭理他。
陸今安回到臥室,襯晏冉不在的時候,東找西翻的終於找到了晏冉藏在盒子裏面的畫作。
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藝術細胞,但是他就是覺得好看,比他看過任何的名畫都還要好看。
一張一張仔細去看,差不多全都是描繪風景的,色彩都是暖色調,溫馨又有氛圍感。
在這麼多畫作當中,摻雜了一張肖像畫。
很簡單,只是用幾條橫線勾勒出來的。
但是陸今安一眼就可以看出是誰。
捏着畫紙的指腹,無聲的收緊,弄出了一道道的褶皺,他面無表情,眉宇半隱在黑暗中,陰沉得可怕。
他就維持着這一個姿勢,保持了很久。
直到晏冉進來。
她看到自己藏起來的畫作就這麼沒有經過同意被拿出來,反應很大,走過去,一把搶過來。
陸今安同樣也抓的很緊,畫紙不堪重負的被撕破了。
晏冉看着男人,眼中是很明顯的憤怒和厭惡。
陸今安幽靜地站在光線明暗的分界處,沉靜地與她對視,良久說,“爲什麼這麼生氣?我不能看嗎?還是說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晏冉的脣瓣抿得發白,扭過頭,不願意看他。
“……”陸今安深吸一口氣,張嘴時嗓音因爲極致地暴怒有些變調,呼吸略微急促說:“爲什麼要畫他?”
晏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畫,睫毛低垂着,在蒼白的眼瞼下留下了一片彎月般的陰影。
沉默——
許久的沉默——
陸今安眼神有瞬間變得駭人,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的雪白的臉,內心翻滾着陰晦。
他冰冷地彎了下脣。
“我不在的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呢?”
像是喃喃自語,顫抖的尾音足以暴露出他的壓抑到極致的怒火。
陸今安神經質地磨了磨齒尖,漆深的瞳仁滿滿的都是扭曲的嫉妒,像藤蔓似的纏住了他的心臟。
爲什麼要畫別人。
一想到這點,陸今安就嫉妒地發瘋。
爲什麼不畫他呢?
如果晏冉只是畫這些風景的花兒,任何的人,那麼他的心裏還會有點安慰,可是當有個人有獨特權的時候,陸今安就受不了這種不公平的待遇。
他的眼底閃過一片陰霾,在晏冉面前永遠都掛着的溫柔的笑容盡數消失殆盡。
年輕男人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後頸,滾燙的溫度即使透過布料,也燙得晏冉抖了一下。
晏冉的睫毛狠狠的抖了一下,彷彿能感受到男人湊近時,打在她脖子上的黏膩呼吸,像毒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