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盛梨。
??顧教授看着她，徐徐開口：“我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盛梨脣角輕輕勾起：“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之前死的那兩個人也是科研所的人吧？”
??顧教授的眼神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她不慌不忙地繼續：“之前在樓梯間的時候，老李說的話明顯是認識他倆，你們倆恰好都認識，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倆也是研究所的人。”
??顧教授目光直直盯着她，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他再開口時眼神多了幾分佩服：“你確實很聰明，還猜到了什麼？”
??意外的，他的神色很溫和，像是遇到了很有潛力的學生，循循善誘。
??盛梨眨了眨眼：“三十年前，實驗室的那場爆炸事故，真的是意外嗎？”
??她問完這話，房間裏的氣氛陷入一片靜默。
??季瑤眉頭微皺，擔心盛梨如此直白的問法會讓對方心生抗拒不願配合。
??出乎她意料，像是被某些往事刺激到，顧教授閉了閉眼，長長地嘆了口氣：“反正我有可能也活不長了，這些事說出來也沒關係。有些事在心裏憋久了，不吐不快。”
??“實驗室的爆炸，確實不是意外。”他看着盛梨的眼睛，一字一頓。
??說完這話後，他整個人都透着一股頹敗。
??傅淮禮眉頭緊蹙，語氣有些急：“所以真相到底是什麼？”
??顧教授以一種說來話長的語氣開口：“事情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我大學學的臨牀醫學，那時我剛畢業，壯志滿懷，一心想做出一番事業。”
??二十出頭的年紀，總是野心勃勃，覺得自己能改變這個世界。
??“這時候我從內部得到消息，一家研究所意外發現了幾乎已經絕跡的美人魚。”
??這句話一出，房間裏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
??“美人魚？”季瑤覺得很不可思議，“那不是神話傳說裏纔有的物種嗎？”
??內心的猜測成了真，盛梨下意識看了眼沈妄的方向，發覺他神色很淡，像是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眼裏噙着幾不可察的譏諷。
??“這個世上的確存在美人魚。”顧教授以一種帶着癡迷狂熱的語氣出聲，“我此生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美麗的生物，任何言語表達都不足以描繪他的美半分！”
??他好似陷入了某段回憶中，眼神裏的狂熱令人心驚。
??“然後呢？”傅淮禮顯然也覺得這件事十分不可思議，忍不住追問。
??顧教授勉強從那種狀態裏抽身：“我爲了深入研究這種物種，加入了那間實驗室，也就是曙光科研所。”
??他說，“這是我此生做的最正確的決定，也是我最後悔當初的決定。”
??這話聽上去未免有些矛盾。
??既然是最正確的決定，爲什麼還會後悔呢？
??“你們不懂。”顧教授眼裏的情緒很複雜，他沒有選擇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自古以來，關於美人魚的傳說絡繹不絕，有傳聞說他的美貌是世間僅有，任何生物都無法比擬，也有傳聞說他靠絕美的歌聲捕獲獵物，沒有獵物都從他的歌聲裏逃脫，還有傳聞說他的眼淚可以化爲珍珠……”
??聽他這樣說，不免讓人好奇。
??季瑤遲疑着追問：“什麼祕密？”
??顧教授看了她一眼，脣角詭祕地一彎：“美人魚的血經過提純，可以令人長生不老，青春永駐！”
??在場的人無不震驚地瞪大了眼。
??季瑤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你在開玩笑吧？”
??這也太荒謬了！
??可與此同時，她聽到自己心臟瘋狂跳動的聲音。
??長生不老，青春永駐，這是多大的誘惑？
??盛梨的心卻狠狠一沉，如果真如顧教授所說，那她大概知道沈妄爲什麼會炸掉實驗室，殺了老李了。
??如果他的血真能起到這樣的作用，那麼他在實驗室裏會遭到怎樣非人的對待不言而喻。
??這又是經過多少慘無人道的折磨得出來的結論？
??心臟好似泡在冰冷的水裏，一陣莫名的酸脹。
??她很難猜測沈妄內心此時在想什麼，終究沒忍住，她擡頭看了眼。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沒有太大的浮動，可盛梨卻捕捉到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殺意。
??顧教授絲毫沒察覺，聽了季瑤質疑的話他也不生氣，自顧自的笑起來：“開玩笑？不，沒有人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這可是耗費我無數心血和精力才發現的重大突破，我是全人類的功臣！”
??“夠了！”盛梨忍無可忍，溫柔的眉眼一冷，“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非法實驗就非法實驗，說的這麼好聽就能減少你身上的罪惡嗎？就你也配當科研人員，別玷污了科學家的清名好嗎？”
??顧教授被她懟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如同被揭下了一層遮羞布。
??她的火氣來的莫名其妙，一直置身事外的沈妄不由看了她一眼。
??盛梨抿了抿脣，勉強收斂了些，神色依舊很冷：“繼續說。”
??她冷着臉的時候顯得十分不好接近，出於一股莫名的畏懼，顧教授竟然真的說了下去：
??“然而提純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且對人魚的血要求也很高，必須是他心甘情願獻上的血……本來實驗差一步就快成功了，可沒想到”
??他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扭曲的恐懼，呼吸格外困難似的，咬緊了牙慢慢繼續，“那條美人魚實在太兇殘了，他在一個夜裏強行掙脫了實驗室對他的禁錮，然後引爆電路，炸掉了整個實驗室！”
??那個夜晚對他來說是一場不願回想的噩夢！
??即便他當時僥倖逃脫，可還是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並且從此以後都不敢再接觸科研這一條路。
??因爲在漫天火光裏，那人朝他無聲比了個口型。
??他渾身浴血，卻惡劣地笑着說——
??“我會回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