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穿着防護服,戴着防護面罩的科研人員正在瓶瓶罐罐和各種昂貴的儀器之間忙碌。
一位佩戴着“主管”身份牌,標註有拉斐爾·維斯博士的中年男人正在通過顯微鏡,觀察從小白鼠身上提取的細胞樣本。
下一秒,一通來自前臺的電話打斷了他的動作。
“什麼?我的故人?”
拉斐爾突然響起的聲音吸引了實驗室內其他幾位科學家的注意。
“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我這有點私事。”
點頭衝被自己打擾到的同事道歉,拉斐爾隨即離開座位,歷經層層的消毒程序,來到更衣間。
“他有沒有說名字?我怎麼不記得我還有什麼故人?”
“噢——什麼信息都沒透露,只是指名道姓的要見我?真是奇怪了……我在這邊可沒朋友啊。”
身爲基因動力國際集團的科學家,拉斐爾可是地地道道的西陸羣島人,而且到北海大陸僅一年不到。
這幾個月來,他幾乎喫住都呆在這裏,從未離開過實驗室半步,更別提在哈蘭城交朋友了。
至於西陸羣島的朋友就更不可能了。
作爲一個在生物學領域有異於常人天賦的天才,拉斐爾自幼性格孤僻,一心只爲學習,從未跟同齡人有過太多交流。
平庸之人自然是難以理解天才的,所以被排擠、被孤立實屬正常,拉斐爾深知這一點。
除了一位體貼善良、能夠理解他想法,與他心靈相通的青梅竹馬——在幾年前嫁給拉斐爾,成爲了他的妻子。
但天公不作美,由於從小長到大比較惡劣的生活環境影響,拉斐爾的妻子在兩年前被確診爲“衰竭病”。
這是一種全身細胞緩慢衰竭,使患者眼睜睜看着自己一點點腐朽衰弱下去,極爲痛苦的死去的疾病,遠比癌症更爲嚴重。
這種病的誘因“未知”,由於是圍觀層面的基因序列崩壞,衰竭病目前沒有任何治療方案,僅能倚靠花費不菲的基因維持設備吊着一條命。
作爲生物基因學專家,拉斐爾不是沒有努力過,但每次都已失敗告終。
越來越昂貴的治療費用令拉斐爾本就不太富裕的家庭不堪重負。
恰好,基因動力有能力幫忙解決錢的問題。
這也是拉斐爾甘願聽從公司安排,與自己妻子分別,遠渡重洋來到一片陌生天地,爲公司兢兢業業服務的主要原因。
拉斐爾皺了皺眉,確定了一眼時間,陷入了沉默。
他可對這位自稱“見到他自然就知道了”的“故人”不感興趣。
不過下一秒,另一邊的前臺仿生人招待者又轉述一句,讓拉斐爾臉色微微一變。
衰竭病?!
“好了,你替我轉述說我會見他一面,但只能跟他交流3分鐘……等我片刻,我馬上就到休息區。”
掛斷通訊,拉斐爾的義眼恢復至正常人的瞳色。
不過臉上的凝重和砰砰直跳的心臟卻能反映出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衰竭病……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拉斐爾愣在原地片刻,趕緊脫下了身上的防護服,露出那張飽經風霜、被時間刻下印記的消瘦臉龐和黑白交加的寸頭短髮。
雖然年僅43歲,拉斐爾就已經由於過度操勞和其他原因,身體狀況並不是太好。
換上了科研人員在實驗室的普通白大褂正裝,急匆匆地從更衣室走出。
-----------------
身體比較虛弱的拉斐爾小跑到休息區,臉色煞白,扶着膝蓋氣喘吁吁。
因爲這個點正值工作點,外加絕大多數科研人員手頭的任務繁忙,很少會在本就不多的休息時間離開崗位。
宛若形式般設立的休息區除了一個梳着背頭,西裝革履的陌生年輕人外別無他人。
拉斐爾稍稍撫胸舒緩氣息,面帶疑色地緩步接近青年,也就是韓易。
“是你要找我麼?”拉斐爾帶着幾分警惕地詢問,“我不認識你。”
“你好,維斯博士,我叫韓易。”
他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名,也沒有這個必要。
因爲提前偵測過周圍,韓易特意選擇了休息區中央位置,監控設施捕捉不到聲音的地方。
“你在浪費我的時間。”拉斐爾甚至都沒入座,就站在距離桌子兩三步遠的地方說。
“不,其實是你自己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見拉斐爾本就皺着的眉頭鎖的更緊了,隱隱中還有後退離開的趨勢,韓易立馬補充道:
“先坐下談談吧,我接下來要說的事事關你妻子林欣婷的病情,你應該很感興趣。”
當提到林欣婷的名字,拉斐爾本就因爲小跑而煞白的臉色顯得更加失去血色。
但下一秒,他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往前踏出幾步,握緊拳頭猛砸桌子,咬牙切齒地瞪着韓易。
“又來了……你們又來了!難道法律真就沒辦法約束你們這幫骯髒的雜碎麼?!”
對拉斐爾這意料之外的突然暴起,韓易愣了一下,視線越過消瘦的男人,瞥了眼牆角自動轉向這邊的微型攝像頭。
爲了避免引起智能安保系統和實驗室隨時待命的安保人員的注意,韓易不得不無奈地安撫道:
“不管你想的是什麼,我現在要告訴你,你認錯人了……維斯博士,我是來幫你的。”
“是,是啊……你們之前每個來找我的人不都是這麼說的麼?!”
拉斐爾冷笑一聲,不過還是抱臂坐在了韓易的對面。
“讓我瞧瞧你與之前那些拿我妻子威脅我的人有什麼區別?”
他頓了一下,“我只給你1分鐘,等時間一到,我就會聯繫安保人員……所以,請你儘快吧,韓先生!”
韓易深吸口氣,目光誠懇地跟拉斐爾的冷眸相視,不慌不忙地開口道:
“枯萎病,你覺得你真能找到解決你妻子枯萎病的解藥麼?”
眼看自己這三年來的追求被質疑,拉斐爾心頭的怒意層層攀升。
正要發作,韓易接下來的話宛如一盆冷水澆在了他燃起的火焰上:
“爲什麼你一次次自以爲找到了解藥,你妻子的病情一次次由危轉安,卻又在之後不久情況急轉直下?你就沒思考一下這其中的緣由麼?”
足足沉默了半分鐘,微微失神的拉斐爾瞳孔聚焦,再次凝視韓易,聲音略顯沙啞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眼下,時間已經過去了拉斐爾要求的一分鐘了,他沒有聯繫安保人員。
“想必維斯先生自己也有懷疑吧。”
韓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端起桌子上因拉斐爾方纔捶桌子的舉動濺出少許的熱咖啡抿了一口。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上面寫有一處地址。
“今天晚上七點鐘,我在黑暗樂章酒吧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