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研究組成員們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一起保持了沉默。這倒不是因爲他們不敢說話，純粹是因爲大家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以常規使用AI的經驗來說，所謂的“性格”只不過是個特性包裏的參數。包子自來熟且嘴上不留情的性格，扁鵲沉穩且反覆推敲的習慣，這都是用戶對AI參數進行調整後得到的結果。
AI的本質，是一個通過特殊黑箱算法規則，對接收到的特定問題進行解決的系統。它的核心是這個“黑箱算法”，即外部個人或者系統都無法完全復現的，非常複雜的“認知-分析-計算系統”。
在通用人工智能系統尚未出現的現在，所有的人工智能系統本質上都是這樣的東西。關鍵在於這一套算法，什麼性格參數語言系統那都是附加的無關緊要的東西。
能辦人事的武侯不能說人話，說人話的武侯不能辦人事——
如果段落錯誤請您稍後用主流瀏覽器訪問（Chrome,Safari,Edge...）
換言之，人的意識具有穩固-變化二象性。在詳細觀察的時候，人的意識很難發生改變，甚至會主動對抗試圖影響自身的因素。而在不對意識進行研究觀察的時候，人的意識卻非常容易產生變化。
但武侯的手段也不至於神奇到出手就中的地步，如果出手就必然能中，那武侯自然也就不需要去費勁搞什麼“預判”。甚至也不需要特意去“培養”什麼個體人選——根據計算結果順其自然就好了嘛！
歸根結底，武侯培養的害怕突然有響動的年輕人絕對不止一個兩個，有能力帶領北美綜合調查局反叛潛力的年輕處長科長課長恐怕也不止十個八個的。
廣撒網，才能在需要的時候準確的撈到自己需要的那條魚。
羅伯茨對武侯的理解明顯產生了一點偏差，他認爲武侯能夠神祕地對人的意志產生影響，能夠完全不講道理的操控所有人類。
武侯當然能夠影響到人類的意識，但那麼做的成本太高，耗時也太久。人格來自於記憶，但武侯的存在形式決定了它不可能控制一個人所有的記憶。哪怕是科技昌明技術先進的現在，人類也不可能完全依賴互聯網生活。只要不能把所有時間都放在網絡上，只要無法將五感全部融化在互聯網裏，武侯就不可能完全控制一個人的人格。
現實生活。
“穩固-變化二象性。”穆知然聽李曉慧主任的發言聽得仔細，她好奇地詢問道，“武侯也有自己的意識？”
最後，陸沉開玩笑似的給出了一個假設，“說話表達，經驗上看是意識的量子系統，和其他意識量子系統產生糾纏的重要渠道。武侯是以生物腦構建出的AI，它也需要遵循那個……那個什麼二象性來着？”
更何況，擁有如此恐怖能力的戰術AI……就這麼被刪除掉，也實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二六零三:c零二四:c零零a:c四一一::一一二六
能說人話的武侯現在一心求死，只可憐了在場衆多各領域專家的腦細胞。大家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怎麼着纔算是“殺死”了一個戰術AI。畢竟在手機裏的動畫武侯，本質只是一個接收和顯示處理結果的前端。真正進行運算和分析的核心，應該還是藏在北美的生物腦矩陣。
更何況，人類還有一個AI完全無法預測的“變數”。
至少具體到不說人話的這個武侯身上，它的主要手段還是“潛移默化”。比如選定一些人，將他們培養引導成它計算中的“關鍵節點”。比如引導某個年輕的北美綜合調查局處長，讓他成爲北美叛亂的核心人物。比如讓某個身體健壯的年輕人，勵志加入特勤局，但卻異常害怕一片寂靜中突然響起的動靜。
武侯的手段是培養個體，然後把他們送到社會變革的風口浪尖上去。被它特意培養出的個體，將會天然具備比其他人更加適應這個“浪尖”。所謂機會總是留給更有準備的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人的意識基於神經細胞之間的複雜化學和電信號傳播，從這種傳播的微小尺度上來看，人類的意識毫無疑問是一種量子系統。
她覺得，武侯的影響其實並沒有那麼巨大。所謂的操控人類也好，佈下閒子也罷，其實都是一個籠統且嚇着自己的描述方式。
量子系統有兩大特色，一是容易和莫名其妙的東西糾纏起來。二則系統內部具有強大的穩定性——輕易不會變化。
“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自由意志，人的意識是不會被完全操控的。”電話會議中，李曉慧主任斬釘截鐵地斷言道，“不要去擔心什麼自由意志並不存在的屁話，也不要覺得腦機接口或者記憶復現就能夠自由調整人格。腦機接口技術被廢棄，可不光是因爲人的法律定義衝突——人是會遺忘的。遺忘了一部分人格記憶的複製體，和原體可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咯。”
古人爲這種意識上的變化賦予了許多稱呼，頓悟、醍醐、參透、洞悉……它們本質上說的恐怕都是這同一件事情。
但李曉慧主任不這麼認爲。
“好幾萬個生物腦湊在一起，就算沒有刻意讓他們執行什麼任務，我都覺得它們都能在夢裏生出一兩個意識來。”李曉慧主任聳了聳肩膀，“有意識很奇怪麼？倒不如說武侯沒有意識，我纔會覺得匪夷所思。”
電話那頭的李曉慧主任對着攝像頭認真說道，“量子系統能夠影響其他的量子系統。武侯如果不是具有量子系統形成的意識，它的‘預見’大概也不會這麼好用。那些被培養出來的特殊個體，說不定都是和武侯的意識產生了量子糾纏，所以纔對它的計劃言聽計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