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船停在了一個小鎮碼頭。
碼頭一片安靜,所有做買賣的都已經收工回家。
幾個船工下船去,不多時拿了不少東西上船。
再過一會兒,船老大親自端了一個鍋子進來,後頭還有個夥計提着個炭爐。
酸辣的香味立刻從鍋子裏飄散出來。
船老大陪着笑:“兩位貴人,這是我們船上常喫的酸辣魚,兩位嚐嚐合不合口味。”
沈清瑜有一陣沒喫這麼重口味的東西了,一聞那個味道,立刻就流口水。
齊雲霄沒有忽略她看到鍋子時眼裏的光,笑着給了那船老大一個碎銀子:“麻煩了。”
夥計放下了炭爐,船老大將鍋子放上去,又有一個夥計送進來一份洗乾淨的菜葉和碗筷,這才關了門出去。
“坐吧。”齊雲霄招呼沈清瑜落座,拿起了筷子。
兩盞燭火下的鍋子冒着香氣,相對而坐的二人就着酸辣魚喝着桃花釀。
齊雲霄已經知道了沈清瑜的酒量,也陪着她慢慢喝着,說着話。
“唔……好喫!”沈清瑜吃了一塊腮邊肉,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魚肉鮮嫩,跟豆腐似的,一點兒都不腥。
“常年走船的人,做魚的本事都不弱。”齊雲霄行商經驗豐富,解釋了幾句。
“真是好喫。”
沈清瑜吃了幾口後,主動提杯:“來,喝一杯。”
兩人碰杯,喝了一杯。
齊雲霄眼尖地看到沈清瑜的臉頰開始泛紅。
“這滷肉也不錯,來一口。”齊雲霄給沈清瑜夾了一塊滷豬耳朵。
“唔……好喫。”沈清瑜嚼着嘎嘣脆的耳朵,連連點頭。
一頓飯兩個人都喫得舒服。
微醺的女子斜倚着椅子,一臉閒適的模樣。
齊雲霄將鍋子端出去放在門外,方便夥計來收,回頭就把窗戶打開散味。
一陣風吹過來,燭火搖曳兩下,熄了。
齊雲霄一頓,想要再點上。
黑暗中沈清瑜喊了一句:不必點了。
今夜是上弦月,微弱的月光中,牀榻就在窗邊。
坐在榻上,背倚窗的女子聲音綿軟:“過來,坐這兒呀?”
齊雲霄心跳漏了一拍,走了過去,坐在了沈清瑜身旁。
沈清瑜看着窗外的月色,聽着浪濤拍案,微微閉着眼睛。
“這江風真舒服!”
剛纔喫鍋子太辣,她都出了一身汗,如今江風一吹,頓時整個人都舒爽了。
不過也因爲這江風,腦袋更暈了。
“齊雲霄?”
沈清瑜曼聲喚。
“我在。”齊雲霄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我困了,陪我睡好不好?”
沈清瑜的話,叫齊雲霄整個身子都僵了一瞬。
陪……陪睡?
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等他迴應,沈清瑜就手腳一伸,抱住了他的胳膊,腦袋放在他肩窩處,不動了。
齊雲霄下意識地伸手摟住了她。
心跳如擂鼓,齊雲霄遲疑了好一陣,才問出聲來。
“你……你想好了嗎?”
“……”
迴應他的只有沈清瑜均勻的呼吸聲。
齊雲霄微微一愣,低頭看去,才發現懷裏的人兒一點兒都沒用力,整個兒依附在自己身上。
她睡着了。
“……”
齊雲霄哭笑不得。
自己還以爲她要有什麼想法,還想着在這船上,是不是對她太過唐突。
結果人家說的“陪我睡”就真的只是“陪我睡”……
斂去心中的無奈和失落,齊雲霄小心翼翼的將身旁的女子放平,摟在懷中,嘴裏咕嚨了一聲:“睡吧……我陪你睡。”
江風習習,懷中的女子睡得深沉,口鼻間的氣息還是桃花釀的味道……
齊雲霄心中默唸佛祖,好不容易纔平息了翻騰的血氣,閉上了眼睛。
沈清瑜卻又將胳膊和腿都搭在了他身上,嘴裏咕嚨了一句:“冷……”
齊雲霄:“!!!”
熱血重新沸騰!
冷?
不可能!
自己都出汗了。
不過既然她說冷……齊雲霄拉過被子給兩人蓋上。
迷糊中沈清瑜覺得熱,又開始踢被子。
看着身旁四仰八叉的小女人,齊雲霄哭笑不得。
他悄悄起身換掉汗透的衣裳,躺在了牀沿,也不睡,只看着她。
她怎麼這麼好看……
齊雲霄沒忍住,狗狗祟祟地探頭,悄悄在她脣瓣上碰了一下,就跟做賊似的又趕緊退了一點點。
好甜!
好軟!
好在到了下半夜,天氣轉涼,沈清瑜又主動往齊雲霄懷裏滾。
天色大亮,沈清瑜渾身舒爽地起牀,才發現站在房門外看風景的齊雲霄。
沈清瑜喊了一聲:“齊雲霄?”
齊雲霄扭頭,眼底的淡青無法忽視。
沈清瑜一眼看見,不由得詫異:“你昨晚沒睡好嗎?”
齊雲霄:“……”
我睡沒睡好,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是不是我睡相不好,吵到你了?那你再去睡一會兒?”沈清瑜有些內疚。
齊雲霄忙精神百倍:“並沒有,我睡得很好,剛纔只是在想事情。”
沈清瑜放心了:“那就好。”
此時船行在江面上,聽到上面動靜的船老大送上來兩碗麪條。
窩了雞蛋的魚湯麪在船上已經算少見,沈清瑜和齊雲霄都喫得很香。
等來收碗的時候,船老大陪着笑臉:“兩位貴人想來是經常坐船?”
沈清瑜好奇地問:“你爲何這樣認爲?”
船老大笑道:“許多第一次坐船的人,都會暈船,我看兩位是一點兒都沒有。”
齊雲霄眸色深深的看一眼沈清瑜。
沈清瑜義正言辭:“也許我天賦異稟?”
船老大和齊雲霄:“……”
“或許真是如此。”
沈清瑜看到江邊許多平地上堆得大大小小的破碎陶缸瓦罐,就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果然不多時,船老大就過來告訴齊雲霄和沈清瑜:“兩位貴人,我們馬上就到了。”
下了船,兩個人看着碼頭附近大大小小的一堆一堆的罈罈罐罐,相視一笑。
齊雲霄彷彿早就瞭解過,帶着她往右邊街道溜達着去了。
“這是陶瓷一條街,這一條街上的都是陶瓷作坊開的店鋪,你儘可以慢慢跳。”
沈清瑜答應着,真的就開始慢慢看。
還真別說,這地方的東西什麼樣的都有。
有實用爲主的瓶瓶罐罐,也有裝飾用的精美瓷器。
那比人還高的巨大瓷瓶,就是裝潢最精美、鋪子最大的美瓷坊的招牌。
沈清瑜好奇的走了進去,齊雲霄自然跟着。
剛進去了,就聽一聲女子的驚呼:“肖大哥?真的是你?”
沈清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身後的齊雲霄應了一句:“原來是胡東家當面。”
肖大哥?
胡東家?
沈清瑜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穿着藍色綢緞衣裙的清秀女子正站在齊雲霄面前,滿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