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實沒想到,一個賣唱的女子,竟然如此烈性。
動輒以死相逼。
就算是這一茬她和他們越秀班能平安離開,去了夏國,難道以後再也不回來了嗎?
若是還要回來,就總還要經過這鎮江關,那時候又有誰還能救他們?
也太愚蠢了!
黃雲喜說完這話,現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黃雲喜眸光堅定,看了一圈後,目光落在了齊雲霄身上。
顯然,現場是以他爲大。
她噗通就跪在了齊雲霄面前:“這位貴人,求您擡擡手,搭救一把。”
齊雲霄看向沈清瑜:你決定。
沈清瑜哭笑不得地瞪了齊雲霄一眼:管閒事的時候倒是不叫我決定了。
不過沈清瑜還是往前一步:“你剛剛求我們搭救,你付什麼樣的報酬呢?”
黃雲喜:“!!!”
是啊,越秀班並不是那等特別有名的大班子,本也就只能喫飽飯,能付出什麼報酬?
黃雲喜想了想,心中慘然,卻還不想放棄:“若是貴人願意搭救,我們願意爲奴爲婢。”
沈清瑜震驚了:“你去我們家爲奴爲婢,跟陪軍爺幾天又有何區別?”
“再說,爲了救你們當奴婢,我得罪他們,我們又圖什麼?”
這話把黃雲喜問懵了。
是啊,人家爲了他們一個素昧平生的戲班子,去得罪守邊關的副統領,圖什麼呢?
要錢沒錢。
要人……副統領還只要幾天呢!
這個再爲奴爲婢……
那可是幾輩子的事情!
黃雲喜的臉色泛白,卻還是倔強地看着沈清瑜:“我等雖是下九流,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可我們走南闖北這些年,自認也有一雙招子。”
“我看得出二位眼神清正,不是惡人。”
“若你看錯了呢?”沈清瑜不依不饒。
“若真是看錯了,到那時候,我也算盡力了,再一了百了也不遲。”
黃雲喜倒是也光棍,直接就說了心裏話。
沈清瑜看了齊雲霄一眼:能救,就救一下吧,哪怕只爲了那句目光清正。
齊雲霄:收到。
夫妻兩個的眉毛官司打完,齊雲霄上前一步:“既然聖上有令,這戲班子進軍營,就絕對不可,我既然碰上了,也沒辦法裝看不見……”
江海惱了:“世子爺是真不肯給我江海一個面子?”
那幾個後面的軍士“嗆”地一聲,竟然開始拔刀。
護龍衛毫不示弱,也紛紛拔刀。
齊雲霄突然怪異地笑了起來:“你是兵部侍郎江家的旁系子弟吧?”
江海不妨他竟然一口道破自己的來歷,頓時謹慎起來:“你知道我?”
齊雲霄不屑地撇嘴:“你猜我爲什麼會知道?”
這種話最難回答,尤其是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
江海快速權衡之後,終於一咬牙:“這些人來歷不明、去向不明,既然世子爺執意要帶走他們,只管帶走就是。”
“就是他們想要出關,也是可以的。”
黃雲喜一聽,立刻辯駁:“我們的出關文書都是完備的,什麼叫來歷不明去向不明……”
黃雲喜遲疑了一瞬,扭頭去看老班主。
黃老班主立刻搖頭:“我們不出關了!我們求貴人收留!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喫就行。”
這年頭,京城許多的世家大族都是養了戲班子的,那黃老班主聽江海叫齊雲霄世子爺,自然認爲他們也是世家大族。
那養個戲班子,也沒什麼?
沈清瑜眸光微涼:“你們不願意出關,卻願意去我們府上爲奴爲婢?”
“是!”黃老班主果斷答應。
“成,那你們跟我走吧。”沈清瑜也不磨嘰,直接答應下來,當先就走。
齊雲霄給高二丟了個眼色,高二立刻就去後院領人了。
幸好,除了老班主捱揍,剩下的八個人都沒捱揍,於是衆人拿回了自己的各種傢伙事,跟着沈清瑜和齊雲霄走人。
江海眸光陰冷地看着齊雲霄領着人離開,忍不住“呸”了一口,心中卻開始發毛。
齊雲霄一個並無實職的世子爺,是怎麼把護龍衛的一衛哄到手中,又怎麼會對自己的情況如此清楚的?
不行,要給京中去信,叫他們打探一下到底是什麼情況。
別回頭叫人弄死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
等一衆人等離開了鎮江關,上了船往家走,沈清瑜才叫來了老班主和黃雲喜。
既然救了人,有些話就該說明白。
收拾完了的二人此時瞧着衣裳乾淨整齊,神色也沒那麼戚惶。
“如今我們上了船,基本上就安全了,我只問你們一句:“你們是真的要跟我們回去爲奴爲婢嗎?”
“現在反悔,一切還來得及。”
沈清瑜深深懂得“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黃雲喜和黃老班主對視一眼,雙雙點頭,此時眼中卻多了堅定。
還是黃老班主出言解釋:這些年我們四處飄零,時不時還要受欺凌,最終也不過是餬口罷了。”
“如果只求一口飯喫,怎麼喫不是喫?”
黃老班主說着,先就開始落淚,說起了情況。
這越秀班一共十個人,其中有夫妻,也有姊妹,都是沾親帶故的。
之前逃荒時,大家都難,他們日子也不好過,所以纔想着去夏國碰碰運氣。
誰知道卻被守關將領爲難。
黃雲喜是黃老班主的侄女,眼看着連親侄女都護不住,黃老班主終於灰心了。
“我們是真心的,只要貴人願意收留,我們只要給口飯喫,就行了。”
沈清瑜又看向黃雲喜。
黃雲喜也咬牙點頭:“我聽班主的。”
“那成,你們籤賣身契吧。”沈清瑜叫高二過來給他們準備賣身契。
一行人都被帶過來,紛紛簽了賣身契,沈清瑜這才說了自己的打算。
沒別的,沈清瑜在決定收留他們的時候,就決定了,叫他們給自己當活廣告。
“你們今後,就在我們那裏的書院中,教願意學說書、唱戲的孩子們說書和唱戲。”
黃老班主:“啊?”
黃雲喜:“什麼?”
越秀班衆人:“教唱戲?在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