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囂的表現，居然比兔子耳朵，也比他自己想象中的冷靜。
想想看，也差不多了，甚至找到的時間比自己預料的還晚。
自己其實都覺得粉紅少女幫有點徒有虛名了。
這麼大個不法組織，卻連個商人都找不到，將來綁票敲詐這一類的業務可怎麼進行？
他心裏有些空洞的想着這些，停頓了約兩秒之後，笑道：
“那好，直接把他的地址告訴我。”
“……”
兔子耳朵似乎也有點好奇，笑道：“不用我幫你綁過來？”
“聽下面的人說，伯父現在很緊張啊，之前不知道躲在了哪裏，怎麼找都沒有消息，卻忽然之間被人找到，但是彷彿在害怕什麼，請了不少同行過去做他的保安，連平時一直跟我們不對付的唐叔都被請過去了，我擔心你們這父子會面，會搞得很不愉快，甚至血流成河。”
“……”
肖囂似乎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笑了笑，道：“沒事，我自己過去就可以。”
掛掉了電話，他在辦公桌前，安靜了坐了一會，腦海裏閃過了神祕路引、唱片機小姐、牧羊人，以及那四年時間裏痛苦不已的自己的影子，彷彿有一組組膠片，正在腦海裏飛快的拼接，已經隱隱約約形成了一個圓環，但末了，卻只是嘆了口氣，拿出了地獄組織的羊皮卷。
“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他臉上彷彿帶着自嘲的笑容：“積分纔是最重要的啊……”
將積分轉進了自己的名下，這才露出了釋然的表情，羊皮卷往抽屜裏一塞，起身離開。
某種潛意識，讓他故意顯得表情很輕鬆。
只是，下樓的腳步，卻仍是有些無法掩飾的沉重。
……
……
“不用擔心，黑門城多少還是會看我的面子，不會過河拆橋，立刻趕你們走的。”
另外一邊，楊佳帶着但丁組織的幾位成員吃了飯，又幫他們訂了酒店，看着他們擔憂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的安慰着：“另外伱們在黑門城的喫住，也不用你們擔心，雖然被地獄組織襲擊過兩次，黑門城的異鄉人能量有限，但這點子能力還是有的，總不會虧了幫忙的人。”
“真奢侈啊……”
穿格子襯衫的男人忍不住嘆道：“天天大魚大肉的……”
“在但丁組織裏就沒這享受，導師總是說，在這個虛假的世界裏，食物也是假的，我們喫的其實都是城市的血肉，本質上來講喫再美的食物都跟喫垃圾是一種本質，所以平時我們天天都是饅頭鹹菜，偶爾想換換口味了導師都會說我們對這個世界看的還不夠透徹……”
“但雖然導師說的可能是真的，可是喫肉跟喫鹹菜，口感就是不一樣啊……”
“……”
“你們這個學派太走極端了。”
楊佳忍不住笑道：“總是喊着要看透一切……當然也可能只是爲了省經費。”
“不過來了黑門城倒是不用這麼注意了，想喫就喫。”
“另外，記得給林勃神使打包一份帶回去，昏迷了這麼久，估計他也該餓了……”
“……”
說着，倒忽然想起了什麼，認真看向了幾人，道：“還有，替我提醒他。”
“如果再不及時將消息傳遞回去，那這個過失就更大了，沒準會被但丁組織開除……”
“……”
幾人深以爲然，表情有些苦惱。
明明自己這些人過來，就是爲了討要黑門城的神祕路引，甚至還有問責楊佳的意思，但事態是怎麼發展到這種程度的呢？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黑門城不僅可以留下神祕路引，而且這個任務的責任從楊佳身上變到了自己身上？本來就已經被排擠的小隊，以後可怎麼混呢？
倒是楊佳，表情頗爲輕鬆的離開。
洗完了手，也在考慮着回家泡個澡，還是去醫院打個卡。
卻也就在沒有做好這些決定時，忽然手機響了起來，她有些意外的看着來電顯示。
“業先生。”
“……”
那個溫柔的電子音響起來時，似乎也有一些釋然。
畢竟自己坑了楊佳一次之後，楊佳就不怎麼接他電話了，很多時候只能強行向楊佳身邊的原住民投射自己的精神來達成與她的對話，也真是小女孩脾氣，偏偏拿她沒什麼辦法。
“這一次與地獄組織的對抗，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
業先生輕柔的說道：“我想我也需要爲我之前的一些行爲道歉，有些事我不該瞞着你。”
“你確實需要道歉，雖然道歉了我也不見得會原諒。”
楊佳坦然說道：“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究竟爲什麼一直這麼小心？”
“僅僅只是擔心我代表但丁組織拿走隱祕羅盤？”
“……”
業先生彷彿沉默了一下，才道：
“實際上，我擔心的是你會代表但丁組織，阻止老會長的計劃。”
“……”
“阻止？”
楊佳有些意外，道：“老會長的理念我一直很認同，甚至說，我前期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就是受到了他的影響，也很確定，他的理念幾乎與但丁組織的主張是一樣的，之前甚至還動過邀請他進入但丁組織的想法……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生出阻止他計劃的這種想法？”
業先生停頓了片刻，才慢慢的道：“因爲，諾亞計劃，並不是完全符合但丁組織的理念。”
楊佳聽着，臉色忽然有些冰冷，忽然道：“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業先生似乎在遲疑，慢慢開口：“我會告訴你。”
“但我也希望，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你都儘可能的理解老會長。”
“哪怕是，牽扯到了他，我們這會新會長。”
“……”
“……”
“給，不用找了。”
肖囂此時剛剛從出租車上下來，車費49元，他遞過去了一張五十元的鈔票。
哪怕這些原住民都只是城市的傀儡，他們也有着各自的情緒與人生，所以肖囂心裏有時也會產生一些，特意去做一點什麼，看能不能給他們的人生軌跡造成一點影響的有趣想法。
比如多給了師傅一塊錢，他晚飯是不是會一高興就加個雞腿？
他加了這個雞腿，是不是又對城市產生了一點額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