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祕盡頭 >第二百七十九章 零號試藥者回收計劃(五千字)
    肖囂與楊佳的這場旅行,時間進行的愈久,兩人便越是無言。

    他們初期還能自然的進行一些交談,討論某種現象或是某個事件,或是在看到了一些不舒服的事情時,下意識的安慰彼此一句。

    但是,隨着他們行走在這個世界,看到的事物越來越多,便愈發的習慣了沉默。

    到了後來,他們甚至整天的不說一句話,只是獨自品味着這個世界帶給自己的強烈衝擊。

    雙方心裏還有空缺的時候,才能試着給彼此安慰,分享壓力。

    但當雙方心裏的壓抑,都已經達到了極點,都已經呈現出了滿溢的狀態,那麼他們也就沒有足夠的力氣再替對方分擔了。

    最初決定這場旅行,是因爲肖囂知道,那個零號病人,曾經被強迫餵食了整個世界的痛苦,再加上,他也隱約感覺到,自己的某些決定,會對整個世界的命運產生影響。

    而他偏偏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替這個世界做出決定,也不覺得自己能擔起這個責任,所以他要出來走一走。

    他試圖更廣闊也更真實的去了解這個世界,以便讓自己可以做下決定。

    可漸漸的,隨着他對這個世界的瞭解越來越多,他越發有了一種,快要被痛苦淹沒的感覺,反而更無力做下這些決定了。

    敏感的人見不得痛苦,哪怕自己本身也不見得幸運。

    楊佳發現了肖囂的狀態不佳,其實已經有很多次,想要勸說肖囂結束這場旅行,一起回去黑門城去商討,但這建議,居然說不出口。

    因爲此時的她,自己都產生了一種懷疑,她甚至有種,現在勸肖囂回去,是在臨陣逃脫的感覺。

    她曾經非常的堅定,相信自己一定要執行諾亞計劃,一定要關閉奇點。

    這跟奇點究竟是怎麼來的,又曾經經歷了什麼無關,只是因爲奇點威脅着這個世界,只是因爲奇點正在擴散,正在一步步吞噬這個世界,所以她要這麼做。

    但漸漸的,她居然有些不那麼堅定了。

    說不出什麼爲了拯救世界所以註定要犧牲某些人的話,她不想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也沒有那麼厚臉皮。

    但如果說只是爲了自己,又似乎顯得太自私了點。

    現在這一段旅途,她也跟着見到了太多的悲慘與痛苦,冷漠與貪婪,好像這個世界上,類似的色彩太多了,她不忍心再添上一筆。

    好在,肖囂卻在此時,輕聲的做下了決定:

    “最後一座城市了,我們看完了,就回去!”

    “……”

    “最後?”

    楊佳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肖囂的眼睛,她緩緩的點了下頭。

    但她有些不理解,這最後一座城市,有什麼特別的嗎?

    一路走來,她們已經看了太多了。

    混亂,禁嚴,繁華,卻又破敗,街上到處都是麻木的人羣,樓上都是認爲自己所得理所應當的成功人士,角落裏充斥着被龐大壓力逼出了內心惡意的怪物。

    這樣的景象,她早就看煩了。

    這似乎是這個世界終究會發展成爲的樣子。

    曾經的世界,一度是資源不夠的,地裏長出來的糧食,註定不可能養活太多的人,所以總是戰爭不斷,人類族羣顯得天真而又殘忍,總會有人在飢餓與混亂之中死去,這是社會規律。

    沒有人會說他們不對,因爲東西不夠,就是不夠。

    可沒有人能夠解釋,爲什麼到了世界繁華升級,物資豐富的時候,仍然會有人食不裹腹?

    這句話同樣也不是在指責任何人,因爲這是人類集體的問題。

    楊佳腦海裏總是閃過了這一幕幕混亂的想法,卻不知道肖囂要在這最後一座城市裏,看些什麼,直到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個小男孩。

    他看起來只有七八歲,模樣很瘦削,但眼睛卻黑溜溜的,非常有神。

    他總是蹲在一個街邊的影像商店玻璃窗前,看着裏面的一臺電視,電視上總是播放着電影。

    影像店的老闆喜歡播放一些電影,來吸引路人的注意力。

    只不過街上忙碌的行人沒人喜歡這種老套而虛假的東西,再加上老闆是個懷舊的人,總是播放一些老套的文藝片,所以駐足之人很少,只有這個小男孩,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從哪裏來,也不知道爲什麼沒有人叫他回家喫飯,他是影像店老闆最忠實的小觀衆,每當有這些老套的電影開始播放,他便蹲在了窗外,託着下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入神的觀看着。

    影像店老闆發現了他,一開始攆過幾次,但他總是偷偷的回來,也就不再攆他了。

    他們一個在店裏,一個在店外,一起欣賞着電影,有時候老闆還會有意的播放一些溫暖的電影。

    比如流浪的小孩,和一個溫暖的大叔,比如那些身處絕境,仍然嚮往希望的人,比如那些擁有超強力量,但居然不去撈錢玩女人,而是幫助窮人的電影。

    小男孩每到這時,眼睛都會愈發的明亮了起來。

    他蹲在窗前,一直看到夕陽落下,一直看到街上空空蕩蕩,沒有了行人。

    期間大叔有過幾次,要招呼他進店裏,但他總是搖搖頭,怯怯的不敢進去,老闆有時候,也會將自己用來作晚餐的三明治,掰一半分給他,他也不肯要,一溜煙跑走了,不多時拿着半個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漢堡,與老闆相視而笑,隔着一扇玻璃窗,面對着同一臺電視,一起喫着,沉浸在了這一部部溫暖的電影裏,彷彿整個世界,都隨着電影的色彩,變得溫暖了起來。

    但這個世界似乎總是不肯在任何一個溫馨的時刻過多停留,老闆年齡越來越大了。

    他記憶也越來越混亂,經常長時間的坐在一個地方,忘了自己在開店,忘了更換影片,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他也看不見小男孩衣服有時候破破爛爛,上面有些時候還沾着血。

    小男孩也沒有因爲老闆忽視自己而難過,畢竟他已經習慣了,他只是喜歡看電影,喜歡沉浸在這樣的一個世界。

    直到有一天,小男孩來的非常晚,老闆打着瞌睡,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被冷風吹醒,他彷彿難得清醒了片刻,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窗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從櫃子裏翻出了那部老電影。

    他播放了這部老電影,彷彿希望可以引男孩過來。

    自己的阿茲海默症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或許自己需要一個小小的學徒,來幫自己打理?

    他想着,默默陷入了昏睡,再也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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