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七月沒有了後顧之憂,跟里正一起往老安家走。
這都一個月了,老安家的房子還沒有全弄好,好在已經盤炕了,夏七月跟里正路上說了些話,慢慢到老安家的時候,老安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已經在場了。
各各臉上都帶着悲傷,眼睛紅彤彤的,就不只是是自己揉紅的還是真哭了。
小輩兒也都在場了,除了四房的兩個,和賣出去的兩個女兒,剩在家裏的四個孫子,從小到大的排着站在牆邊,低着頭。
夏七月一進來,劉梅就趕緊讓她去坐在炕上,而炕上坐了老安家三個兒子,老兩口,沒有幾個兒媳婦的地兒,兒媳婦們都是站在了孫子輩對面的牆邊。
除了在小院兒幹活兒的安子昊,其他人都到齊了。
夏七月搖搖頭,轉身讓後面進來的里正坐在了唯一一個位置上,自己就那麼站在了地中間。
氣氛壓抑,老安頭子身爲當家人卻一句話不說,坐在炕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夏七月也不先開口,地頭誰不會,她就看着自己腳上新買的繡花鞋發呆,也不說話。
好一會兒,里正輕咳一聲,開口了“安邦哥,節哀順變吧,子辰他爲國而亡,雖然人不在了,卻也是光榮的,是咱們安氏一族的驕傲!”
老安頭低着的頭點了點,喉嚨哽咽的說了聲知道,然後頭都沒有擡,可是老安婆子就又嚎起來了。
“我的四兒啊,你怎麼就丟下娘走了呢?這讓娘以後怎麼辦啊?娘也不活了呀,娘跟着你去,你等着娘啊……”
哭着拍着,突然就要起身去撞牆。
夏七月那個無語啊,這老太婆在那麼多人面前被揭露了裝哭,現在居然還敢這樣鬧,也是夠了。
“娘…你別哭了娘,四弟死了你還有四個兒子呢,怎麼就要跟着四弟去呢?而且四弟還有兒女還有媳婦呢,娘啊,你別哭了!”
安子城速度那個快,抱住了老安婆子的腰身求着。
“是啊娘,老四有後,軒兒都四歲了,雖然老四不在了,可他沒有斷後,你就不要太過傷心了!”劉梅趕緊走過去,幫着自家男人安撫老太太。
雖然嘴上說的話像是在安撫老太太,可夏七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老嫂子,你就別哭了,小心自己的身子!”里正見人被壓下,也出口說了一句。
“里正啊,你說,我身爲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能不傷心嗎?嗚嗚嗚…”
老安婆子錘着胸口,倒是流了淚出來,看着不那麼假了,不過夏七月壓根看不到多少真心的難過,倒是很多算計的味道。
自始至終她就沒有流過一滴淚,好在老安家各懷鬼胎,各自算計,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里正被老安婆子這麼一問,也無話可說起來。
“里正叔,阿辰他在何地…遺體有找到嗎?”夏七月低聲問了一句。
聽到夏七月說話,老安婆子也不哭了,安老頭子也擡起了頭,屋裏所有人紛紛看過來,沒有去看里正,反倒是看向了問話的夏七月。
雖然這話殘忍,可里正不得不把上頭傳話的人說的都告訴老安家人,告訴眼前堅強的女人。
夏七月不知道原主是怎麼稱呼她丈夫的,不過自從她來了之後就一直是叫阿辰,也沒有人說有什麼不妥,所以就一直這麼叫下去了。
聽里正這麼一說,她點頭,“那我們給他立個衣冠冢吧…”
里正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不然祭拜的地方都沒有了,這也是一種依託吧!”
“我的兒啊…嗚嗚嗚嗚…”老安婆子第三輪的哭鬧又開始了,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拍着大腿。
“行了,你去找找老四留下的東西!”老安頭子厲聲警告老安婆子,警告她鬧過頭了。
“爹,咱們這一路逃荒過來,家裏怎麼可能還有老四的東西啊,不對,四弟妹那兒應該有!”劉梅眼睛滴溜溜轉,不等老安婆子說話,馬上接話,把這活兒扔給了夏七月。
夏七月連忙在原主的記憶裏尋找了一圈,壓根兒沒有什麼安子辰的東西啊。
“爹,娘,阿辰就那麼兩身衣服,從軍的時候都帶走了,我們是同蓋一條被子的,總不能用被子做衣冠冢吧?”
這是實話,不僅安子辰,就連安子昊也就兩身衣服替換着穿,而且都是帶着補丁的。
老安家要說做新衣服最多的,那就屬老大安子城了,就連老安頭子都是沒有幾身衣服,如今逃荒過來更是除了夏七月過年時候給做的一身,就剩下之前身上那一件了。
“老頭子?”老安婆子停止了哭鬧,紅着眼睛看向了老安頭子。
老安頭子看向里正,里正搖頭“這不行吧,這被子也不是獨屬於子辰一個人的,他媳婦還活着,用這被子做衣冠冢不合適!”
“那怎麼辦啊?我兒子總不能連個碑都沒有吧!我的四兒啊,你怎麼這麼可憐啊?嗚嗚嗚嗚…”
額…
“所以,家裏一件屬於阿辰的東西都沒有嗎?”夏七月神色冷了下來。
“四弟妹啊,這話你怎麼問我們呢?咱們可是分家了!”劉梅上竄下跳,這兒插句話,那兒張個嘴,忙的不行!
“老大家的,這兒沒有你說話的份兒!”安老頭子突然厲聲喊了一句。
劉梅還想說什麼,可是礙於老公公的臉色不好,閉了嘴。
“我們是分家了,可在山北莊子的時候,我們四房住的屋子裏也沒有阿辰的東西啊,唯一有的就是他蓋過的被子,而且也是同蓋的!”
老安家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試圖找出一件老四用過的東西,一時沒人說話。
里正搖搖頭,不等他們找東西了,跟夏七月說了一聲“子辰家的,明日你跟着我去把子辰的撫卹金領一下吧!至於做衣冠冢的物件兒,你們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