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爲什麼?”一心等着夏七月回答的老安頭子莫名其妙的看向問話的兒子。

    “爲什麼非是宇兒而不是同樣已經八歲的正兒?”

    要說老安家孫子輩,大房的大兒子安清明已經十五歲,是年紀不適合讀書啓蒙了,可二兒子安清宇跟二房唯一的兒子安清正是同歲,可老兩口絕口不提二房的孩子,只說宇兒。

    “就送一個我們都送不起呢,何況送倆,如果有銀子,爹當然想兩個都送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安子昊聽了這解釋尤不滿意“可爲什麼你們就選了宇兒不是正兒呢?同樣是你們的孫子,同樣八歲,你們爲什麼就選了宇兒不選正兒?”

    “老五,你什麼意思?你這是跟你大哥過不去了是吧?你大哥不就是想教訓你一下嗎,後來也是被你打了,他都沒說啥呢,你在這裏針對什麼?”老安婆子幾乎尖叫的去喊。

    安子昊低下頭,冷冷的笑了“呵呵…你們永遠這樣,娘你永遠這樣!不管大哥犯了什麼錯,你們總能替他找好了藉口,不管大哥做了什麼,總能輕易得到你們的原諒,就算,就算他把我們兄弟幾個打的鼻青臉腫,你們都能拿一句‘長兄如父’來平息一切!有時候我真的想不通爲什麼?難道只有大哥是你們親生的,而其他兄弟都是撿來的嗎?”

    “住嘴!”老安婆子嘶吼一聲“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不管你跟你大哥有什麼隔閡,不要影響宇兒讀書這件事!”

    “你看啊!就是這樣,你們總爲了大哥,去榨乾其他兄弟,尤其是四哥,他已經死了,死了你們懂嗎?已經不在了回不來了!”安子昊用力吼出來這句話,雙眼通紅,咬牙看着面前,身爲他爹孃的兩個人,用手指着他們的面門咬牙切齒的說“你們!你們居然還要去惦記他的撫卹金,就爲了要來讓大哥的兒子去讀書!你們看不到四哥留下的兩個孩子嗎?看不到四哥也有兒子嗎?”

    “爹你說,讓四嫂給大哥某個活兒,可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四嫂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弱女子!她拋頭露面做生意都是爲了什麼?”

    “知道她帶着孩子多不容易嗎?”

    “當初她那麼艱難的時候,你們都在哪裏?”眼睛噴火的射向老安婆子“我省喫好幾天的口糧,留下了那麼三個野菜饃饃,是你偷走的吧?就因爲知道我要給四嫂跟兩個孩子,娘你就把饃饃偷走,你如今,配坐在上首心安理得的接受四嫂的孝敬和幫助嗎?”

    “狼羣那次,要不是受了你的首肯,三嫂哪裏來的膽子,哪裏來的腦子去搶四嫂揹簍裏的孩子去堵狼口?這些事情,真以爲誰都不知道嗎?”

    “我說沒說過讓你們離四嫂跟孩子遠遠的,不要再去打擾她們?你們一次兩次,這是想做什麼?”

    安子昊沒有停頓,把這些話吼出來,不給任何人插話的機會,把三個人都說的愣住。

    直到他說完,老安婆子才後知後覺的尖叫着衝了下來,對着安子昊的臉就是倆耳刮子,然後開始左右開弓又撓又抓。

    夏七月趕緊上前,把站着捱打的安子昊拉開“還不快躲開,傻了嗎你站着捱打?”

    可她這麼一拉,老安婆子的兇猛攻擊直接就落到了夏七月身上,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氣瘋了,老安婆子對着夏七月就要落下巴掌來。

    說時遲那時快,老安頭子一個箭步下了地,拽住老安婆子的胳膊,往後一拽,她整個人倒在了炕上。

    “老頭子,你要幹什麼,讓我揍死這個不孝子,你放開我…”

    安子昊的兩邊臉都已經腫了起來,好幾道指甲撓破的道子在流血,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站在那裏不動。

    “夠了!回去再跟你算賬!”老安頭子冷了臉,“你都做了些什麼最好心裏有數!跟我滾回去!”

    老安婆子心裏一顫,卻還在倔強的要甩開老安頭那死死抓住她胳膊的手。

    卻被他生拉硬拽,不顧她尖叫慘嚎,把人拖出了房門。

    也沒有再提讓夏七月給安子城安排個活兒的事情了,以後,他肯定也是沒臉再說了。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只剩下安子昊跟夏七月兩個人,夏星河跟夏九月匆匆過來,卻來不及進門。

    “你傻不傻?”夏七月嘆了口氣,“怎麼就站着捱打呢?”

    安子昊卻是卸去了所有力氣般,擺擺手,只說了一句“她是我娘!”就再也不吱聲了。

    夏七月趕緊讓妹妹把一直備着的常用藥拿來給他清洗傷口擦藥。

    她知道安子昊口中那句話的意思,她理解的,也不會因爲老安婆子而遷怒。

    古代孝道大過天,他今天能不顧一切說出那麼多…老安婆子的罪行,已經是大不孝了,而不躲不避去捱打,也算一種讓自己心裏少些自責的方式吧。

    夏七月從來不知道,這個大男孩能夠默默爲了她跟孩子做了那麼多。

    雖然最後都沒能到她們手裏,可他真的去做了,那時候,那個情況下,能夠省下三個野菜饃饃,那是怎樣的感覺?

    幾乎是三天沒喫東西呀,一路他揹着的東西還是最多的,他是怎麼挺過去的?

    關鍵最後還被老安婆子偷走了,不用想,肯定是進了大房父子三個的嘴裏了。

    堵狼口…

    夏七月聽到這三個字心尖尖都顫抖,那件事給她跟孩子多大的傷害,那是心理上的,不僅孩子,她也做了好久的噩夢,居然是老安婆子的指使。

    她的心難道是鐵做的嗎?雖然可兒是女孩子,可也是她孫女啊,是她骨血的延續,怎麼就能做出那麼狠心的事來?

    不過值得肯定的是,安子昊這個小叔子,她沒有看錯。

    百家村,老安家。

    老兩口回來就開始雞飛狗跳,年輕時候,老安頭子也是個暴脾氣,沒少打過老安婆子,可是自從兒媳婦陸續進門以來,他很少動手了。

    雖然嘴上總會罵,可是動手的時候是真的很少很少了,今天卻不然。

    他把所有人都鎖在外面,狠狠打了一頓老安婆子,鼻青臉腫已經不能再形容眼前的老安婆子了,肋骨都打斷了一根。

    老安頭子卻嘴裏喊的只有一句話,便是“說好的事情,你都忘了嗎?你答應的好好的,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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