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資料沒有問題?”周識己這次沒有在心裏和系統對話,而是大聲吼了出來,抓住小光球,眼眸裏彷彿翻滾着無數浪濤。

    系統感覺到周識己的力氣有些大,弄得它實在是不舒服,於是趕緊說。

    【我找一下,你不要着急。】

    不着急,怎麼可能。

    周識己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抓着系統的手,然後一拳砸向了地面。

    【.........】

    【週週你疼不疼啊?別生氣嘛。】

    周識己並沒有理睬系統,他緩緩站起身,指節上出現了幾個蹭破的傷口,他嗤笑一聲,原本的怒意在此時煙消雲散。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事情。

    從剛來的時候,到現在,每一件事都像是走馬燈一樣地出現在了他的腦中。

    如果系統真的把資料給弄錯了,那一切可就不一樣了。

    夏清時雖然被關在了這間療養院,可是卻從來都沒有人去傷害過他。

    最多,只是言語上的威脅,相比於對其他病人的電擊和過量鎮定藥物的治療,夏清時除了平時需要喫一下週識己給他開的藥,從來都沒有接觸過其他藥物。

    不止是這些,當懷疑這兩個字從心裏升起時,更多的疑惑就像是種子一樣,破土而出,越來越多。

    反覆琢磨着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

    黑暗之中,周識己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走廊裏響起了警報聲,外面的人破門而入,亮光衝破黑暗,照在周識己的身上。

    “醫生!”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周識己回過頭,又恢復成了原先的那種笑容,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他走出這間屋子,蹭過夏清時的肩膀,語調低沉:“夏清時,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

    周識己討厭被騙。

    從以前開始就極度討厭被騙。

    小時候周識己的性格可不是這種樣子,如果非要讓現在的周識己用一個詞來形容一下以前的自己,他估計只會冷笑着說出兩個字:“廢物。”

    他對於童年的記憶,除了那個一直酗酒說謊話偷自己上學錢都要去賭博的父親,就是對自己無論什麼事情都非常包容的母親。

    周識己的母親並不懦弱,在知道周識己父親賭博以後她就主動提出了離婚。

    那是一個思想並不怎麼開放的年代。

    周識己永遠記得那天,母親和那個畜生吵完架後就收拾了東西回到了孃家。

    姥姥和舅舅嫌棄母親離婚丟人,不停地說着:“離婚的女人可就沒人要了。”“周識己還小,就是爲了孩子你也要忍啊。”

    “媽,他偷了識己上學的錢,還把我們的存款都花光了,你讓我怎麼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爲識己年紀小纔不能被他害了!”母親抓着姥姥的手,哭着說出了這些。

    年幼的周識己只是瞪大了眼睛,用小手抱着自己的母親,似乎這樣能夠給母親一點安慰,能讓母親開心一點。

    姥姥連連嘆氣,舅舅見到這幅場景,一巴掌打在了母親的臉上,罵道:“當時說了讓你別跟他結婚,你非要結婚,你的婚姻到這一步就是活該!”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滾出去。”

    聽到舅舅的話,母親卻什麼話都沒反駁。

    在周識己長大以後他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和畜生當年是自由戀愛的,母親家庭屬於小富的那種,而那個畜生卻是一個從來都沒有上過學,遊手好閒的無業遊民。

    愛情衝擊了母親,她認爲只要這個人好,那他們結婚以後也能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更好地生活。

    母親下了一步錯棋,在所有人都勸她不要結婚的時候,她毅然決然地拋下了一切,選擇了和愛的人結婚。

    雖然姥姥他們嘴上說着不讓母親跟那種男人結婚,可最後還是在她結婚的時候給她帶了許多嫁妝和錢,就是爲了讓她以後生活別那麼辛苦。

    但最後的結果.......

    雖然周識己喜歡自己的母親,但他同樣認爲自己的母親在這件事情上做錯了,像是無可救藥的蠢蛋。

    愛,這是一個過於沉重的詞,包裹覆蓋的東西太多,付出無法得到回報的時候就連維繫關係最基本的穩定都不會存在。

    周識己早早就認清了所有人之間的感情,也在和任何人開始某段關係前就預先設定好了未來與那人交往的方式。

    他也早早就清楚,一旦是真正地對一個人好,或是愛上一個人,你給予對方不只是愛意,而是對方可以傷害自己的權利。

    周識己寧願將自己包裹的沒有一絲裂縫,也不願意對任何人展露出一點善意。

    或許沒有人可以理解周識己,但他只要自己理解自己就夠了。

    母親離婚的那天還帶上了周識己,他們在民政局等了將近六個小時,那個畜生纔再次出現。

    最終沒有離成,那個畜生抓着母親的頭髮,不停地將母親的腦袋向地上砸。

    周圍圍了很多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前的。

    周識己哭着上前去拉,卻被畜生推倒在地上,然後是一陣拳打腳踢。

    母親的臉已經血肉模糊了,手似乎都被打骨折了,垂在一側,但她還是勇敢的衝上前,將周識己抱在懷裏,似乎是怕周識己害怕,她一直在忍着不發出任何聲音。

    周識己呢喃着:“不要再打了”之類的話。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終於有人叫來了警察。

    可警察卻以家庭瑣事爲由將周識己和他的母親送回到了原來他們所住的房子裏。

    畜生罵罵咧咧地又說了什麼,然後將母親身上最後的幾百塊錢搶走,又離開了這個所謂的支離破碎的“家”。

    周識己瞪着大眼睛,他的年紀太小了,已經被嚇傻了,只能紅着眼睛拿出衛生紙,一點一點幫母親擦着身上的血跡:“媽媽,身上髒了。”

    周識己的母親在聽到周識己話的時候露出了一抹笑容,沙啞着聲音道:“沒事,識己不要害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