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一向對晏清格外包容的晏廷舟會這麼狠心趕人,晏臻當下就急了,衝着樓上的晏廷舟吼,“爸,現在都這麼晚了,你讓阿清一個女孩子走了住哪去啊!?”

    哪怕不是親生的,也不能這樣翻臉啊!

    再說了,都一塊當了快三年的家人了,都有感情了,這老頭子怎麼這樣子的?

    他這一吼,晏夫人倒是詫異了,這個兒子性格一向比較慫,這會兒竟然敢衝着他爹這麼吼,真是百年見一回。

    晏清也有些詫異,因爲晏臻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都是比較怕晏廷舟這個親爹,什麼時候這樣過,一時之間,還有些感動。

    樓上的晏廷舟目光停在這個兒子身上良久,“有意見?”

    被這麼一盯,晏臻當下就有些慫了,卻還是硬着頭皮直視樓上的親爹,“不能有意見嗎?!”

    晏廷舟眸光沉了下來,“那你就跟着一塊走。”

    他嗓音發冷,丟下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進了書房。

    晏臻人都傻了,啥啊這是?

    兒子也不要了?

    晏夫人登時就急了,拉着晏清說了好一會兒話,“你先別急,我去和你爸好好說說,他許是腦子沒轉過來.”

    說着,就急匆匆上了樓去找晏廷舟。

    晏臻看看晏清,又看看穆純,最後又看回晏清,“那要不我跟你一塊走?”

    晏清:“.”

    書房,晏夫人急匆匆進了書房,“你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先把墜子送去看看嗎,怎麼能把清兒趕走?”

    “你讓她一個姑娘家大晚上的上哪去啊你?你怎麼這麼狠的心.”

    那個穆小姐,還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擺明了就是衝着她們的清兒來的,這不是隨了她願了?

    晏夫人說着說着,眼眶都酸了,背過去委屈。

    自己辛辛苦苦找回來的女兒,丈夫這會兒說趕走就趕走,半點不和自己商量,這個家,還有自己說話的份嗎!

    晏廷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一陣安撫,“清兒這麼聰明,你擔心的那些怎麼會發生?”

    晏夫人卻聽不來這些話,女兒是她的,丈夫不心疼,她心疼,“我不管!你就是不能把她趕走!”

    晏廷舟無奈,“她要是不想走,誰能趕她走?”

    “就是去爸先前給修文留的那套房子住一陣,那不是沒人住嗎,她過去正合適。”

    晏夫人聽了,這纔沒那麼惱,轉過身去看丈夫,目光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好幾眼,“真不是你趕她?”

    背了好大一口鍋的晏廷舟:“真不是我。”

    生怕妻子不信,又補充道,“你看,擔心她一個女孩子晚上不安全,我不是還讓臻兒去陪她了?”

    晏夫人心裏頭這才舒坦了,“這還差不多”

    “哎呀,那房子都沒住人,我得趕緊喊人去打掃一下,再添點什麼東西!”

    “清兒那孩子就拎那麼點東西,也不知道帶沒帶錢,我得再收拾點東西給她帶上,一個人在外頭可不容易,還要帶上個臻兒.他去做什麼,這不是給他妹妹添亂嗎?”

    說着,就急匆匆下樓去。

    可此時樓下早就沒有晏清的身影了,人已經走了,倒是晏臻,興致匆匆的收拾了一箱子行李,可出來一看,妹妹已經扔下他跑了。

    晏臻看向穆純,頓時不悅,“你跟我妹妹說什麼了?”

    “她走不是應該的嗎?”穆純頓覺好笑,陰陽怪氣道,“我纔是你妹妹,你反倒關心她?”

    晏臻卻不想同她說話了,拎起自己的行李箱上樓回房間,準備給晏殊打個電話,這家裏都變天了。

    晏夫人下樓,沒見晏清,一旁的管家指了指外頭,示意晏清已經走了。

    客廳裏還剩下穆純,晏夫人看着她,眉頭直蹙,怎麼看都親近不起來,她實在不信這是自己女兒。

    她頓時就想起來第一次見晏清的時候,還沒說上話,就有那種親近的感覺,所以一直都堅信那就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

    穆純彎了彎脣,“媽媽,我住哪啊?”

    這一聲“媽媽”喊的,晏夫人一陣心裏不適,“二樓有個房間,你先住到那吧。”

    一旁的管家趕忙上前帶路。

    打發了穆純,晏夫人就打了個電話給傍晚走人的晏修文,“修文啊,清清這幾天先住到你那房子,我想着讓人去打掃一下,再添點什麼東西.”

    “啊對,你去啊?也行,你帶着她一塊去。”

    “不用不用,她已經過去了,你哥給過她鑰匙了.”

    掛了電話後,電話那邊的晏修文盯着手機屏幕,是半個小時前,晏清發來的消息。

    他指尖緊緊攥着手機,直到小張喊了他一聲,纔回過來神,回了一條消息,纔將手機往兜裏揣。

    夜晚,晏清根據晏廷舟給的地址,找到了房子,門換成了密碼鎖,好在晏修文把密碼發了過來。

    推開門後,晏清發現,房子裏並沒有濃重的灰塵,可見房子並不像晏廷舟說的那樣,晏修文時常會住到這裏,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晏修文總是不回晏宅。

    客廳單一冷色調,沒什麼家的感覺,有兩個房間,照晏修文說的,其中一間應該是他在住的,但具體不知道是哪間,晏清放下行李去開門,找另外一間房。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客廳的光透進房間裏,在看清裏頭的陳設後,她愣住了。

    房間裏擺了好幾個畫架,夾在上面的幾張素描有畫完的,也有還沒畫完的,畫的都是同一個人,有惱的,有笑着的,大多都是笑着的樣子。

    其中一張,是她站在講堂上,穿着那一身早就深埋在記憶深處的藍色學生裝站在中間,左右兩邊各站了三個人.

    那天,她有表演,要上臺和好幾個朋友一塊朗誦,別人的家屬朋友都去,她把唯一一張票給了晏修文,等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結束也沒走。

    等到了晚上也一直沒見晏修文出現,第二天才知道,他臨時去了別的地方,和他的一位朋友去見了外地來的同志。

    也是那天過後,她清楚知道,自己在晏修文心裏,一直排在後頭,遠沒有旁的那些事重要。

    晏清目光落在畫上,薄脣緊抿着,原來那天,他來過.但他從來沒說過。

    其實那天,她打扮了很久,還化了妝,一直在化妝間照鏡子,那時朋友還打趣她是女爲悅己者容。

    太久了,久到晏清已經記不清那時的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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