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你沒有這種想法。”

    或許這句話很殘忍,但這話,也許她很早以前就應該說了,不該拖到現在。

    當她話說出口的那一刻,晏修文的手指僵硬,他的心好像被撕碎了,而眼前親手撕碎的人,此刻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他無數次做着重逢的夢,所以在重逢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奪取了身體的控制權,因爲那種失去的絕望太過清晰,所以想要無時無刻的守在她身旁。

    可現在,那種失去的絕望,又一次那麼清晰。

    他多想回到過去,只有自己和清清沒有外人介入的時候.可回不到過去,現如今的一切支離破碎。

    見晏修文一直盯着自己看,沒有要走的意思,晏清只能開口趕人,“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明天晚上有一場硬仗要打,她是真不想應對晏修文的這些問題,今天晚上開始,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會很忙。

    察覺晏清的不耐煩,晏修文沒再說話,一顆心沉到谷底,邁着沉重的步子,從晏清房間離開。

    站在房間門口,看着房門合上,他衣袖下的手緊緊攥緊着,清清,等解決這件事,一切都會重新開始,哪怕回不到過去,也一定會有辦法能重新開始。

    次日傍晚過後,晏清換了一身輕便的衣物,從房間出來時,經過晏老太太的房間,她步子停住了。

    一秒記住

    房門虛掩着,晏老太太本來在擦拭玉鐲,似有所覺,喚了一聲,“是阿清嗎?”

    晏清本來準備靜悄悄離開,沒準備在離開前見任何人,只要不見任何人,就不會有眷戀,但這會兒被發現了,猶豫過後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老太太對她,一直都很好。

    看着她的穿着,晏老太太笑,“要出門?”

    晏清微微點頭,“嗯,有點事要出門。”

    老太太精氣神看起來大不如從前,人在歲數面前,身體到底是一點應對辦法沒有。

    晏清目光落在老太太手中的玉鐲上,微微一怔,有些失神,這個鐲子.怎麼會在這裏。

    見她盯着鐲子出神,老太太以爲她喜歡,笑問,“想要?”

    晏清輕笑搖頭,“沒有。”

    只是她以爲這個鐲子早就不見了,現在卻在這裏看見了,難免驚訝。

    晏老太太卻拉過晏清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坐下,“這倒不是什麼值錢的玉,只是背後有個故事,所以比較珍貴。”

    晏清:“故事?”

    “民國時期有個富家公子,愛上個年輕姑娘,親手做了這麼一個手鐲,手鐲送了三次,姑娘都沒收。”晏老太太臉上掛着笑,似乎想起了年輕那會兒的事。

    “年輕的時候,就是喜歡這些愛情故事,所以你爺爺就拍下了這個鐲子送給我。”

    見晏清聽得入神,晏老太太也只當她是個小姑娘,也愛聽這些故事,也就繼續往下說,“那富家公子身邊雖然不缺紅顏知己,但只要她一個人,相機裏只給她拍照,登報刊,寫文章,爲她出頭”

    “別人都說這姑娘好命,能被這麼喜歡。”

    “但那富家公子卻說,是自己好命,花了所有運氣,能遇上姑娘。”

    晏老太太說着說着,沒再說下去了,將鐲子套在了晏清的手上,清透的玉鐲子,掛在手腕上,尺寸意外的合適。

    覺得後面的故事,不算多美好,孫女這個年紀,應該不會太想聽下去了。

    晏清薄脣動了動,問,“後來呢?”

    她只知道之前的事,但之後的事,她都不知道,在自己死後,發生了什麼,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鐲子是怎麼到了老太太的手裏。

    晏清問了,晏老太太也能說了。

    她微微嘆了嘆氣,這個故事,實在不算好,“時局動盪,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那姑娘是個心有大義的人,聽說跳樓了,當時下了整整三天的雪,大概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姑娘死後,那富家公子病後聽說是北上了,就沒了音訊,大概是死在了戰場.”

    晏清沒再說話,只是看着手腕上的鐲子。

    她還以爲,杜風清會一輩子都在陵河,那裏本就是杜家的地盤,任誰都需要給杜家三分薄面。

    可他卻選擇北上,死後,會有人爲他收屍嗎?

    晏老太太每每提起這個鐲子背後的故事,不免感嘆,那個時期,人人身不由己,所以顧不得感情,因此總是沒有結果,一次分別就是一輩子。

    也大概因爲這個故事如此悽美,才更顯得這個鐲子如今更加珍貴。

    “玉都是有靈氣的,我看着這鐲子如今戴在你手上倒是好看,你就收着。”

    晏老太太都這麼說了,鐲子晏清也不好摘下了,她點了點頭,“嗯,謝謝奶奶。”

    正當晏清起身要離開之際,晏老太太不知道怎麼的,心突然劇烈的跳了一下,她下意識的喊了一聲,“阿清!“

    晏清回過頭去看她,四目相對間,嘴角微微彎了一下,“嗯?”

    晏老太太自己也覺得莫名,方纔就是突然間的,心裏沒來由的有一種預感,想要將孫女留住,她解釋道,“沒事,奶奶就是突然想喊喊你。”

    聽見這話,晏清心裏突然有些酸澀,腳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道,“您要保重身體。”

    晏老太太輕蹙眉眼舒展不開,卻笑得慈祥,“好。”

    晏清轉身出房間,毅然決然,沒再回頭,就怕自己再多留一會兒,再多看一眼,就真捨不得了。

    可這裏從來就不屬於自己,自己早就不是人了,只是一個寄居在人身,不老不死的怪物,有該去的地方,有該去做的事。

    而不出意外,這是最後一面,足夠珍貴。

    夜晚的風很涼,尤其是郊外的路燈還有些閃爍,雖然是十五,但由於烏雲密佈,至今不見圓月。

    晏清到約好的廢棄工廠時,就先感覺到了一股陰沉的氣息,隨後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哈哈哈哈!”

    蔡泯從暗處走了出來,站在晏清面前,桀桀笑,“女人,你可算來了!”

    穆純緊隨他身後,身上披着披風,戴着帽子,生怕被人看去了如今衰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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