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晏清再度醒來時,只見杜風清坐在牀邊看她,見她醒了,下意識去扶她坐起來,等到她靠在牀頭邊坐好,這才收回了手。

    “管家說是下人看見我們暈倒在院子裏,也不知道發生些什麼,你的衣服是張嬸給你換的。”杜風清解釋着,起身倒了杯水,遞給了晏清。

    晏清目不轉睛地盯着杜風清,發現杜風清並無不妥,心裏才安心下來。

    好在已經把杜風清也送走了,當時杜風清想阻止晏修文,卻陰差陽錯的替自己受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身體上的不適。

    “你沒事吧?”她問。

    杜風清哭笑不得,“這應該是我問你纔是,管家說你暈倒的時候,身上都是血,我又怎麼會有事。”

    醒來後,他腦子十分混亂,各種零碎的片段夾雜在一起,像是兩段不同的人生續上了,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和晏清在藏書閣找資料的事,晏清還說已經找到穿越的方法,要準備回到未來。

    結果一轉眼,晏修文又要對她動手,然後,醒來就躺在牀上了。

    想及晏清最後抓着自己的手,要將自己送走,但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卻留下來了,根本沒有離開,想到她極有可能自己去尋那個蔡泯,杜風清下意識瞞住了自己還留下的事實。

    “對了,你哥也在,不過他剛剛醒來後,就匆匆走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

    晏清心中明瞭,未來的晏修文已經離開了,現在的這個世界的晏修文,是過去真真實實的晏修文,那個滿心都放在救國救民事情上的晏修文。

    杜風清緩聲道,“你好好休息,今天就在這裏住下,有事明天我們再說。”

    晏清微微頷首,看着杜風清起身往外走,中途停下步子望了過來,晏清朝他笑笑,杜風清這才安心走了。

    杜風清走後不久,晏清從牀上下來,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向外頭,事情雖然有些波折,但好在已經成功將晏修文和杜風清送走了,現在,是時候做自己要做的事了。

    從當時在蔡泯的記憶中窺見,這個時間,他應該是還在蔡家當他樂善好施的蔡家少爺,所以自己現在去尋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了他,除去未來的一切隱患。

    晏清眸中閃過一抹殺意,若說先前還在猶豫是否真要這麼做,憂心後果,現在便只剩實施。

    一切本就不該發生,等自己解決了這一切,所有人都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晏清連衣物都沒有收拾,悄然從杜宅離開,第二天清晨直接離開了陵河,蔡家一族喜淨,宅子幾乎便想建到山上去了。

    整整兩天,晏清纔到了蔡府。

    蔡家現如今有兩兄弟,當家做主的是老大蔡善,據說蔡善十分聰慧,出生便能窺人心,因爲極強的天賦,從小就被外來的一位道長收做徒弟帶走了,十來年後纔回到了蔡家。

    老二蔡泯自小身體就不好,也沒有什麼修道的天分,據聞,蔡家本是一脈單傳,若是出了兄弟姐妹,必有一人殞命,也有道士給他看過,說是活不了幾年。

    因此,蔡家日夜行善,蔡泯本人更是。

    晏清到的這會兒,有人正在蔡府外搭棚施粥,派發棉衣,如今亂年,流民到處都是,喫不飽穿不暖,蔡家此舉已經整整維持了三年。

    她從陵河出來後便沿路打聽,發現只要一提到蔡家,便都是誇蔡家的,對於蔡家的兩位少爺更是讚不絕口。

    行至蔡家大門口外,已經是傍晚,那施粥的棚子已經準備撤下了,晏清瞥見遠處,蔡泯站在那裏,穿着一身黑衣,和幾個蔡家僕人說笑着。

    晏清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難以將此時的蔡泯和多少年後的殘害無辜的蔡泯聯想到一起。

    一個人,要經歷什麼,纔會變成那樣?

    此時傍晚,這邊人本就不算多,到這個時候,便更顯得站在那不動的晏清尤其顯眼。

    蔡泯望了過去,低聲同旁邊的僕人說了些話,兩名僕人端了碗粥,又拿了件棉衣,走向了晏清,“姑娘可是餓?”

    晏清沉默不語,只是看向遠處的蔡泯。

    蔡泯心中古怪,只覺這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怪異,卻也沒往別的方面想,朝她頷首笑。

    晏清到底沒接那一碗粥,道了聲謝,便匆忙離開了。

    僕人端着個碗,嘀嘀咕咕,“這姑娘可真奇怪,站着看了這麼久,也不是餓,也不是冷.”

    蔡泯也覺得奇怪,但沒當回事,笑道,“好了,快收拾了回去,這個點,大哥該回來了。”

    晏清從蔡府大門離開,順着行人往街市的方向走去。

    她是想從源頭解決一個未來的隱患,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爲了私心濫殺無辜的惡人,她會毫不猶豫舉起那把刀。

    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她,如果此時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一個樂善好施的人,還未做那些惡事,自己僅僅只是知道他將來會變成什麼樣,這把刀,自己能舉起來嗎?

    若是沒有蔡泯,沒有蔡家,這裏會有多少人餓死,冷死。

    自己這把刀,此時若舉起來,究竟是架在了蔡泯頭上,還是架在了那些無辜難民的頭上。

    行過街道,一名穿着白袍,提着與自己一身格格不入食盒的男子在即將和晏清擦肩而過時,停下了步子,喊住了她,“姑娘。”

    晏清停下步子,這白袍男子她在蔡泯的意識裏見過,是蔡泯的兄長,蔡善。

    四目相對,似是在互相打量,又在互相試探。

    蔡善薄脣微抿着,手裏提着食盒,目光望向晏清,開口提醒,“姑娘並非此處之人,不可久留,還是速速離去的好。”

    晏清知道,他看出自己的來歷了。

    “你既然看出來我從何處來,也該知道我爲何而來。”

    蔡善看着她,“你既然清楚我知道你爲何而來,就該知道無論你想做什麼,最後都做不成。”

    晏清眸光逐漸冷沉下來,“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做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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