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清筷子停頓了一下，看向晏清，目光交匯，他薄脣動了動，“晏修文。”
“你心裏還有他嗎？”
認識的時間越長，他就更清楚明白晏修文對晏清而言，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如今過了這麼多年，在她心裏，是否還是有晏修文的位置？
即使心裏有些猜測，但面對晏修文，他仍然不可避免的心慌，在晏清這裏，總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一顆定心丸。
沒料到杜風清會突然這麼問，晏清愣了好一會。
見她反應，杜風清用公筷將鍋裏燙好的青菜夾到了晏清的碗裏，緩聲道，“如果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晏清看着碗裏的青菜，想起了玄陽說過的話，要是喜歡人家，就給點回應，別讓人空等着，人心都是肉長的，要是寒了，再想捂熱就難了。
“沒什麼難的，早就沒有了。”
她話一氣呵成，說完便將菜往嘴裏送，帶着湯汁的青菜脆爽可口，味道和原來的不一樣了，好像要卻比之前更好喫些。
聽見這話的杜風清一顆心跳得極快，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將晏清愛喫的菜下了鍋，嘴角始終勾着，能看出來他現在心情真的很好。
晏清看着碗裏堆滿了的青菜，夾菜的那個人卻沒有停下筷子的打算，“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這整鍋的青菜怕是都進自己碗裏了。
雖然她是喜歡喫青菜，但也不代表她只吃青菜。
杜風清這才放下了筷子，含笑的雙眸望着晏清，好像眼裏只看得到她一人，“暫時沒有了。”
一天裏，能知道這一點，喫到這麼一顆定心丸，他已經很滿足了，剩下的，就算是現在問出口，晏清也未必會回答。
“杜風清。”晏清突然喊了他名字。
他嘴角彎着，“嗯？”
看着他心懷期待的樣子，晏清根本做不到欺騙他，如實道，“我暫時給不了你想要的。”
她隨時做好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準備，這樣的情況下，根本給不了杜風清任何的承諾。
正因爲人心都是肉長的，所以她才更不想給了希望又讓他期待落空。
杜風清卻表示理解，“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不阻止你找蔡泯，我也支持你的想法，活在這世上，總有很多身不由己不能拋在腦後的事。”
“或許有沒有一種可能，多活一天，就應該更珍惜多活着的這一天，正是因爲人生多的是遺憾，所以纔要在那之前，把想做的事都做一遍。”
“晏清，很多事情不是隻能選擇一樣，只是看伱，想不想要另外一樣。”
...
夜裏，兩人走回雲大的路上，晏清在想方纔杜風清的話。
杜風清餘光看着她，步子頻率和她一致。
從回來到現在，他翻閱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發現了另外一個在不阻止晏清的情況下，還能保護她的辦法。
利用法器，搭建法陣，以魂護魂，一命雙生。
那塊玉鐲，經過了那麼多年，蠶食過他和晏清的血氣，便是最好的承載法器。
只是玄陽還沒有答應要幫他搭建法陣。
把晏清送到了宿舍樓下，杜風清從她手裏接過了自己的外套，“早點休息。”
“不管你最後怎麼想，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支持你所有決定。”
晏清看着他，他這人好像不管發生什麼事，總能像現在這樣笑着，哪怕是從前一次一次拒絕他，他也能以最好的情緒面對。
她想，如杜風清這樣的人，很難有人不喜歡。
“我需要時間想想。”
“我等你。”
目送晏清上了樓，杜風清卻開車離開了雲大，尋到了玄陽。
玄陽正一頭扎進杜家的那一堆古籍藏書，被杜風清找到時，正跟小徒弟在搶一本野史。
見杜風清，他輕咳兩聲，將書讓給了小徒弟，一本正經道，“你那天說的，我事後想了想，還是覺得太危險了。”
“以魂護魂，如果成功，一命雙生，你生她生，你死她死，自此，你們二人的性命繫於一體，那自然是皆大歡喜。”
“可若是不成功，遭到法陣反噬，你這肉體凡胎，又無修爲傍身，會當即暴斃。”
玄陽將後果盡數告知，說到底，成功的機率還是太小了，這傻小子完全是用自己的命在賭。
他雖然也想保住徒弟的命，但也不能坑害無辜的人。
書架後的小徒弟悄悄探出腦袋，偷聽着兩人的談話，他雖然年紀還小，但很多事都已經懂了，師父和這大哥哥是在討論師姐的事，看樣子是要揹着師姐做些什麼決定。
杜風清沉聲道，“道長，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但我還是想救她。”
玄陽摸了摸好不容易長出來一點的鬍子，嘆息，“唉，你若是想救她，勸上幾句，讓她莫要涉險，這比什麼法子都管用，何必去賭？”
雖然以他這徒弟的倔脾氣肯定不會聽。
“您先前說過，她心中有執念，受當年的事影響，直到現在也一直過不去，如果不讓她去把當年的事情做個了結，就算是活在這世上，她也不會快樂。”
“她想做的事，沒人勸得了，我也阻止不了，這是我唯一能保護她的方法。”
杜風清彎腰，態度語氣尤爲鄭重，“道長，您一定也不想看她就此消失在這世上，請您幫幫我。”
自己沒有晏修文那一身的法術，無法和晏清同行，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裏支持她，保護她。
杜風清這一低頭彎腰，玄陽都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嘆氣。
“唉......”
這世上多的是薄情寡義之人，如他這般心思純粹的癡情人，少之又少。
玄陽擺擺手，“也罷，老道就當一次惡人，幫你這一回。”
見他終於答應幫自己，杜風清笑了，如釋重負。
阿清，我是個膽小鬼，我自知阻止不了你想去做的事，但哪怕概率低，我也願意賭，以我之命，護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