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可以在黑暗中視物。
她清楚地看見，時也的身體變得乾乾癟癟，嘴巴外面還有暴露的牙齒。那和之前她看到的樣子完全不同，就像一具乾屍。
其實吸血鬼和殭屍確實很類似，都喜歡喝人血，一開始也都害怕陽光。可是殭屍經過進化，會升級成不怕陽光的殭屍，吸血鬼卻一直都會懼怕陽光。
時也一定是在那場戰鬥裏和吸血鬼對上了，沒有打過吸血鬼，被吸血鬼吸乾了血液。
“我本來會死的。”時也道，“意識模糊的時候，我被丟到了海里。我本來應該死的，可死之前嘴裏竟然進了血液。”
他語氣憤恨：“我還不如當時就死了！也好過變成這樣不人不鬼的玩意兒！！”
過於難受和憤怒，時也的聲音非常大，大到外面的人都聽見了。
蘇辰瑾眸色暗沉，問了褚祁一句：“你這下屬，可信嗎？”
褚祁道：“當然可信。”
蘇辰瑾不說話了，兩個大男人默默守在門外。
時也吼出來以後，後知後覺想到這聲音外面的老大也會聽見。要知道，剛纔褚祁一直問他，他都強忍着沒說。
其實他是龍組的成員。
龍國的龍組，向來都是執行一些特種兵都無法完成的惡劣任務。有時候，重要人物在危險地方進行外交，也都是他們這些人暗中進行保護。
在超自然管理局沒出現時，一些棘手的超自然現象也是他們着手處理。一旦遇到動盪，龍組還會化整爲零，帶領相關隊伍，爲了國家而戰。
時也是在參軍的時候，聽了龍組的故事後纔想加入的。他喜歡這種遊走於黑暗，卻獻身給光明的人設。可是，作爲龍組成員，怎麼可以變成吸血鬼？
吸血鬼是靠人血才能活着的怪物，還是國外的怪物。
哪怕變成殭屍都好……
他都用手機百度過了，像他這種長出獠牙後能自由走動的，鐵定不是殭屍，就是吸血鬼！！以後他只能晝伏夜出，還要靠人血來活着。
以後他怎麼執行任務？一邊執行一邊吸被保護的人的血啊？
想着這些，時也難過的不行。
“我，我那麼努力。”他聲音哽咽，“我超額完成任務，任何成績都名列前茅，才破格錄取，成爲老大的手下。現在，現在一切都毀了……”
本來他是想下船幫嘉賓轉移的，卻被敵方吸血鬼發現。雙方纏鬥的過程中，無論是匕首，還是消音槍，都沒起作用。
“這種超乎尋常的可怕敵人，怎麼會出現的？”時也抓着自己的頭髮，崩潰道，“都是因爲你出現了，他們纔會出現……”
綿綿聽到這裏，覺得很生氣。
“他們會出現，跟綿綿沒有關係。就算綿綿不出現，他們也存在在西方國家裏，你怎麼可以說是綿綿把他們帶出來呢？”
時也眼睛通紅，死死盯着綿綿：“那個叫做查理的人，是因爲你纔來參加節目。那些怪物，又是因爲查理纔來到龍國，怎麼不是因爲你？”
“你，你……”綿綿更氣了，“你過分……”
小奶糰子啞着嗓子說了這麼一句，眼淚也巴拉巴拉往下掉。
其實時也說的邏輯其實沒錯。
綿綿這麼想了以後，突然想到媽媽說過，發生什麼大事情時，不要聽別人把責任都推給自己自怨自艾。自怨自艾，只會讓人不能進步，被困在過去的災難裏走不出來。
於是她握緊了小拳頭，很認真地說：“你說的是沒錯，確實是你說的這樣。可是，就算不是因爲綿綿查理來到我們國家，我們就真的不會和他們遇上嗎？”
一句話惹得時也一愣。
如果沒有綿綿，他們龍國的人真的就不會遇到西方國家的那些怪物嗎？
答案是不可能。
怪物們既然存在，那總有一天會遇到。
那麼，也總有一天，他作爲龍組成員，還是會被吸乾血後丟棄在別的地方。
時也眼神灰敗。
其實他找藉口說是綿綿的錯，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無能罷了。學習那麼久，也工作了五年多，他卻只是在異常手下過了5招，就被咬住了脖子。
“其實都是我自己的問題。”時也苦笑，嘴裏尖銳的牙齒隨着他的笑容越發暴露在外，“我太弱了，纔會被吸乾血。如果是老大，就不會。”
“我只是，只是無法接受以後我要靠人血才能活着，這樣的我，還怎麼坦然待在龍組呢？”
綿綿聽了時也的自白，詫異道：“誰說你只能靠人血才能活着呀？”
時也：“難道不是這樣嗎？”
綿綿搖頭：“不是的哦，媽媽說她見過只喝動物血的吸血鬼，只是動物血比人血難喝一些而已。”
龍國動盪之前，她的媽媽姜瑤就喜歡去世界各地旅行。曾經在西方國家遇到過吸血鬼，還一直跟爸爸說，那位只喝動物血的吸血鬼帥氣優雅又紳士，是吸血鬼裏的親人黨，還幫她一起教訓過不懷好意的其他吸血鬼呢！
因爲媽媽好奇動物血和人血吸起來有什麼區別，那隻吸血鬼說：“大概就和不同的酒一樣，味道不同。但能獲得的力量是同樣的，並非只需要人血。”
綿綿把媽媽說的和吸血鬼遇到的故事，說給時也聽。
時也眼裏終於又有了光！如果不需要傷害同類，就能活下去，那他肯定還可以在龍組工作吧？他只需要喝肉豬或者其他養殖的食肉動物的血就可以了！
“我，我……那我……”時也結結巴巴，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就暈倒在地。
綿綿眨巴眨巴眼睛，從椅子上跳下來，打開門。
門外的褚祁低聲對綿綿說：“謝謝。”
綿綿：“你沒有要謝我的地方呀。”
褚祁低聲道：“人在遭遇重大打擊的時候，只在最親近、值得信任的人面前纔會願意說出真相。時也他，雖然嘴上埋怨，但心裏是認爲你可以爲他解決的。”
這是褚祁第一次開口說這麼多話。
蘇辰瑾這會兒已經蹲下身，把自家小姑奶奶抱在懷裏。抱好了，他挑眉，低聲道：“褚先生這話有些道德綁架了，我們小姑奶奶最親近的人是我們，跟裏頭那個怨天尤人的龍組成員沒有關係。”
說完這話，抱着綿綿就要走。
綿綿下巴放在蘇辰瑾寬厚的肩膀上，對褚祁揮了揮手，小臉兒上還帶着甜甜的微笑，像是沒把蘇辰瑾的話放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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