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需要拍個片子。”
“行。”洛棲點頭。
她回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撥開他因爲汗打溼而貼在額前的頭髮,露出白皙的額頭,親了親他的眼尾。
裴疾閉上眼,眼睫輕顫,呼吸放輕。
“乖一點,我在外面等你。”
洛棲直起身子,回頭看了眼助理,助理立馬會意把裴疾推進了ct室。
她坐在醫院長廊邊的椅子等着裴疾,醫院的熾白燈光充斥着清冷壓抑,消毒水的味道縈繞在鼻翼間,時不時夾雜着哭喊聲,令洛棲不適的皺起了眉。
裴疾平均每個週會來醫院兩次做復健,每次洛棲想陪着他來,都被他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知道,他不想讓她看到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她曾跟着裴疾看過他復健,雙腿沒有任何知覺,雙手撐在杆上控制着身體艱難走路,着力點完全在手上和腰腹上,每次練得大汗淋漓摔到墊子上,推開上前來扶的人,倔強的咬牙靠着雙手的力量支撐起來繼續練。
每次四個小時,無數次的摔倒,無數次的爬起來繼續,一再練到崩潰,無助地捶打那雙毫無知覺的腿。
裴疾當初並未這麼在意這雙腿,可自從遇到洛棲後,敏感自卑開始蔓延,特別是在洛棲一個人面對危險時,他不能站在她身後替她擋掉那些叫囂着要喫人的狂風駭浪。
即使洛棲根本不需要。
這讓他無比的絕望,覺得自己是個廢物,是她的累贅。
他像個變態一樣窺探着洛棲的一切,靠近她的所有人他都巴不得將他們扔出去,將她獨佔,不讓任何人看到。
可是當真有人站在洛棲身旁與她談笑風生時,他卻不敢上前了,甚至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是她的丈夫。
畢竟任誰的丈夫是個殘疾,都會難以啓齒,他是她人生的恥辱。
可是每當他陷入痛苦無助時,洛棲總會溫柔的笑着牽住他的手,推着他走到那些人面前,告訴他們他是她的丈夫。
她這麼優秀這麼美好,逆光而來,站在漫天的讚美裏真的好耀眼。
與她比起來,他就是陰暗潮溼角落的老鼠,見不得光也見不得人。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要成爲能真正與她並肩而行的人,同她一起抵擋那些風浪。
他開始增加復健的次數,從最初的半個月一次增加到一週兩次,在全國乃至全世界尋找這方面最權威的專家,即使治好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他也願意去試。
每次練完便會洗澡,清清爽爽的確保自己不再狼狽,讓洛棲看不出來纔回家。
但他不知道的是,洛棲早就開始着手準備他的治療方案了,每天讓他喝的水裏邊都參雜着藥物,情事時他總是累到快要暈厥,過後總會窩在洛棲懷裏昏睡。
而每晚在他睡着後,洛棲便會按摩他的雙腿的穴位,爲他疏通經絡血液和萎縮的肌肉。
等到合適的時機便會給他做手術。
中西結合。
她有想過爲他鍼灸治療,但時間太漫長,所以否決了這個方案。
她起身從醫生手裏將人接過來,詢問道:“結果要何時才能出來?”
“半個小時。”
洛棲頷首,“好。”
“建議您先別離開,若是有什麼我們也好第一時間告訴您。”
“謝謝。”
給大boss治病,boss夫人還給他說謝謝,這讓他無比的惶恐,連忙道:“應該的,應該的。”
那可是給他發工資的人啊,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洛棲推着裴疾回到病房,助理也在旁邊。
“你先回公司吧,這裏有我。”
裴疾剛剛接手了裴氏,肯定有很多事情,他如今在醫院回不去,就需要助理回去把關。
助理看了眼裴疾,想問問他的意思,發現對方並沒有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洛棲看,根本不鳥他。
“……”
“好,那麻煩夫人您了。”
但門口的保鏢留了下來,洛棲沒讓他們離開,剛經歷了追殺,危險還未解除,潛伏在暗處,多個人就多份保障。
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他們兩人,彼此都沒有說話,一時間有些窒息壓抑。
消毒水的味道並不好聞,洛棲起身將窗戶打開,陽光乾燥的味道撲面而來,令得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窗外清脆的鳥叫聲讓室內壓抑的氣氛消散了些,洛棲重新坐回病牀邊的沙發上。
裴疾因剛剛哭過,所以現在眼眶還有些腫,讓他看起來有些可憐。
見洛棲不跟他說話也不理他,心裏無比酸澀,喉結滾動了幾下,啞聲開口:“洛洛……”
洛棲朝着他看過來,溫聲問:“怎麼了?”
溫柔的語氣令他內心的委屈又升騰起來,眼裏逐漸起霧,朝着女人伸出了手。
洛棲握住那隻手,順勢坐到了病牀上,裴疾的頭便靠在她懷裏。
他悶聲開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煩,總喜歡讓你哄着我。”
“不會。”
她知道裴疾的腿一直是他心裏的疙瘩,他的性子又倔強不服輸,與之伴隨着的還有自卑敏感,所以她總是遷就着他,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她也並未覺得他煩,認爲這是應該的,因爲他是她的伴侶。
她的伴侶不需要多麼好多麼優秀,做自己便是最好的,她可以爲他掃清前面一切的障礙。
在外人眼裏一直清冷高貴的人,在她面前如此的嬌氣,和……可愛?
嬌氣並不是貶義詞,這是他愛她的表現。
他稍稍仰頭,洛棲輪廓分明的下顎,皮膚很白,好看極了。
“可是我敏感又愛哭,還總讓你擔心。”
裴疾有些羞恥,特別是在牀上時,洛棲把他欺負狠了,便總是哭的支離破碎。
而這時洛棲便會將他摟在懷裏,拍着他的背輕輕的哄,叫他哭包。
白日裏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總裁,在晚上總纏着洛棲,勾人的緊。
洛棲稍稍垂頭,望進他那雙漂亮的眸子,一隻手揉着他頸側的軟肉。